“看你们的模样像是汉人,不过,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寞寂一时无语。李东眼珠子一转,赶紧说道:“唉,都怪我们打赌看谁先打到一只豹子,结果一路追着来,就追到这荒凉之地了,一时被困,就回不去了。”
“你们胆子真大,打猎打到匈奴境内了,你可知道匈奴人有多凶残,万一被他们碰上,不被豹吃了也得被匈奴人吃了。”
两人心想匈奴人我们见识得比你多了,当下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说:“是啊是啊,以后要多注意了。”
这个人又将他们俩说道了一番,最后才说:“恩,你们等着,要同我们一起,我得禀报了我们家主子才行。”
“有劳了。”
那人还算热心,一个小跑,跑到前方的马车那说了什么。然后又跑了回来。
“我们家主子说了,一同去可以,不过要安分一点,倘若做了什么不安分的事,定饶不了你们二人,将你们二人扔在大漠喂狼了去。”
两人相视一看,这什么主子,还挺厉害。不过现在要求人的时候,只得赶忙允诺着。
寞寂和李东紧紧地跟着他们,边走边看。这行驼队约莫五六十人,规模不算很大,骆驼只有三十头左右。每一只骆驼上面都驮着东西。有一些是匈奴的特产,还有一些箱子模样的,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寞寂猜里面估计就是金银一类的东西了。驼队中央是一辆马车,或者应该叫骆驼车,里面坐的估计就是当家的。这个当家的看来也是享受的主,还为他专门安置一个马车,普通的这等规模的驼队,一般也就直接骑在骆驼上而已。
出了荒芜人烟的地方,前方露出一个客栈模样的地方。前面有一个领头下了令,就在客栈里休息。
寞寂和李东听说要在客栈里休息,不免有些担心。为免他们起疑,当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这客栈建在大漠,前后都无人烟。专门是为经商的人盖的。从后面一大片场地用来专门拴骆驼和马的地方可以看出来。
寞寂留心了一下,客栈里似乎没有他们俩的画像,不知道是这里没有贴上,还是被他们取下了,反正没有看见,稍微安了一下心。
老板是个有些肥硕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着笑。眼睛里却掩饰不住的精明。
“客观这趟买卖可做得远了。”
寞寂瞟了他一眼。
领头那人说道:“掌柜的何以见得?”
“从这里经过的,都是骑马的,只有你们是用骆驼的,想必经过的不止是前方的匈奴吧?必定是还经过了沙漠了。”
“掌柜的真是做生意的人,什么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嘿嘿,小的也没什么能耐,就靠这双眼睛和这张嘴皮子说话。二利,三财,快点帮客官把骆驼安置了,四喜,招呼客官上楼。”
“我都没点房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房?”
“嘿嘿,客官不说小的也明白,小的客栈房间也不多,这几个小客官就得住在一起挤挤了,至于车里那位,小的定当另外僻一间出来,免得怠慢了女当家的!”
“女当家的?”
“出门在外,弄个车多麻烦。除非车里坐的是女人。别怪小的多嘴,客官你虽然通身的气派,却还不算顶个尖的,真正说得上话的,应该是车里这位主,所以小的斗胆猜里面坐的是个女的。”
“真真你这老板比猴还精。”
“如果小的再没猜错,能将生意做得这么远的,恐怕除了苏郎官家的再无别人了。”
“你究竟什么人?”
“小的就一个经商的,见人做人的生意,见鬼做鬼的生意,皇帝老儿来这也是明码标价,既然是苏郎官的人,来了,小的就得按例多收些钱。隔着草原沙漠都能做通了生意,也不怕多赏小的几个钱。小的斗胆就自己求了来。”
“你这般坐地起价不怕我杀了你?你可知我们既是苏郎官的人,即便杀了你也没有什么。”
“嘿嘿,做生意出门不见血,这点规矩小的还是懂的。这五六十人的,收您一千两,不算太过分。”
“一千两!你去抢!”那人说着就要拔刀出来。
谁想老板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是笑嘻嘻地看着他。那些安排住宿的小二们也没有一丝畏惧,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寞寂心里暗暗吃惊,竟有这般做生意的。八成是他们敲诈惯了,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两人远远地看着好戏,若是他们开打,决定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先。
静绵一死,寞寂普渡众生的心思仿佛也被抽离了去,当下只想着过几天平静的生活便是。
驼队的人紧张地看着为首那个,都在看他什么手势,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冲上去。
车里传来一个声音:“罗掌柜,就依了他。”
这声音听起来婉转动听,却透着一丝不可侵犯的气势。
随着声音,一只纤纤玉手伸出车外,车下先下来的两个丫鬟忙将她扶了下来。
这一下来,那女的气质顿时吸引了周遭所有的人。只见她少妇的发式,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装扮,这也罢了,做这等大生意的,哪个不是有钱的。关键是那双眼睛,飞波流转的,仿佛全世界在眼里都是透的,看人的时候微笑着,微笑背后藏着几只针,好象你稍一撒谎,就得被她的针绵绵地扎到一般。
“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梁老板了。我只听说梁老板宰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被称为这大漠里最奸的奸商。开始我倒不信。现在我倒信了。既然到了梁老板的地盘,就得按梁老板的规矩来。你说多少我应了,快点安排我休息。我乏了。”
“二娘子果然是女中豪杰,就是男人也没几个有您这般豪爽的。得,小的现在就给您准备上房。”
那被称作“二娘子”的女人对着梁老板嫣然一笑,径自朝客栈走去。突然她脚步一顿,许是余光瞟到了什么,侧头一看,正视着寞寂和李东二人。她定定地看了他们二人一会,然后面无表情地回过身,继续上楼。
“这‘二娘子’是什么人?”寞寂不禁问道。
李东也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心下一动,忙又抓住方才问的那个伙计,谁想那个伙计却摆了摆手,再不肯说半点关于他主子的事。
所有伙计都安置妥当了,寞寂和李东却没了住处,不禁抓住一个伙计就问怎么没有他们的房。
谁想那伙计只是笑,却看着他们不说话。
梁老板走过来,对着他们俩说道:“别问了,我这里的伙计全都又聋又哑。”
“啊!”两人大吃一惊。
“不对啊,你刚才还招呼他们备房?”
“我用的是手势。”
寞寂心想,这就难怪他们对方才的情势一点都不紧张了。忙又问了一遍梁老板自己的住所。
“住所是有,要看你们出多少钱了。”
“我们和他们一道的,方才你不是要了一千两了么?”李东急辩道。
“他们一共是一千两,你们俩就不一样了,倘若要住上房,两人也是一千两,还得黄金,若住下房,还是一千两,白银,若住马棚,也得一千铜钱。”
“你……”两人只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凭什么!”
“凭你们一个是汉将军,一个是护国禅师。”
两人大惊失色,第一个念头,只想逃跑。那梁老板料定他们二人要走,慢悠悠地说道:“单于给了画像在我这,不过我给撕了,对我来说,路过的都是客,没有什么犯人不犯人的。只要你们出得起钱,你就是我的客,出不起,你就只好到外面去啦。”
“梁老板真会趁人之危。”说话的正是那位“二娘子”,她从楼上缓缓地走下来。
“嘿嘿,梁某只不过善于抓住任何一个发财的机会而已。否则他日有人告了梁某窝藏罪犯的罪名,梁某可担待不起,不过只要肯花钱,我这里便没有罪犯,只有路过的一个驼队而已。”
“好吧,我看你明是里要敲诈他们,实际上还是想着我口袋里的银子,就依你,再加一千两白银,给他们准备一个房间。”
“二娘子慷慨解囊,这事就好办多了。你们二人出门能遇到二娘子这等贵人,也算你们二人的幸事,他日若有机会东山再起,可千万别忘了二娘子的大恩大德。”
“行了行了,我都还没讨恩呢,你在那替我瞎搀和什么。”
寞寂和李东赶紧上前做揖,谢过二娘子。
“不知二娘子是何方人士?您的恩德,他日有机会,我们二人一定当涌泉相报。”
“报恩就不必了,别说你们见过我就好。否则匈奴人一旦知道了,我以后的生意就没得做了。”
两人一时无语。那二娘子却又已经款款上了楼。梁老板是个多事的人,很八卦地跟二人介绍道:“两位在匈奴也是尊贵的人,对汉人的事了解得却太少了,连这二娘子的威名都没有听过。”说到兴头的地方,就要将二娘子的背景给交代出来。
这时,二娘子身边的丫鬟跳了下来:“梁老板,我家夫人说了,这客栈里最该聋哑的人就是你了。做什么的把我家夫人的事到处抖了去?也不怕我们不给你房钱?”
“嘿嘿,告诉你家夫人,我梁某人从来不多说话,这店里的伙计个个聋了哑了,也是为保客人的隐私。不过这位李将军可不比他人,叫你家夫人问你家老爷,他和你们家可有些渊源了。只怕现在不予你们说了,到时候,你家老爷得到处派人找他们去。”
一席话,说得寞寂和李东越发疑惑了起来。这梁老板见那丫鬟回话去了,就添油加醋地说道起二娘子的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