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犹如寞寂说的,如果他们执意要逃,也无人能拦得住,或者说,因为有了小七,没有人再拦他们。总之,他们还是逃出了县城。
李东回头望去,不禁感慨道:“那里是我的家,我却两次从那逃离。”言语间掩盖不住的悲伤。寞寂也是恋恋不舍,他们走得太匆忙,连去祭奠静绵一番都来不及。
两人只是漫无目的地跟着小七走。其实寞寂仍然不清楚自己的抉择。如果再见到呼韩邪会是怎么样一个情景?而现在令他担心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能否再见到他。
天空中响起一声鸟的长鸣,小七停住了脚步,静静听了一会,勾起两个手指放到嘴里,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哨声,那只鸟扑腾着竟飞到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鸟?这么听话呢?”李东好奇地问寞寂。
寞寂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小七小心地抓起那只鸟,从他的爪子那取下一张纸样的东西。寞寂心中疑惑,西汉就有纸了吗?书上不都说东汉才有吗?寞寂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纸比后世的纸更为粗糙,但是除了叫它纸,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了。
其实,寞寂不知道,在后世的考古挖掘中,从西汉的墓地里就发掘出麻制的纸,比如西汉早期的放马滩纸,西汉中期的灞桥纸、悬泉纸、马圈湾纸,居延纸,西汉晚期的旱滩坡纸等。只是东汉的蔡伦改进了制纸的方法,使得纸的质量和产量都大为提高了。
李东还在好奇这只鸟,这鸟翅膀窄而尖,上嘴呈钩曲状,背青黑色,尾尖白色,腹部黄色。那利爪和嘴巴看起来相当坚硬,实在不像是只送送信这么温顺的鸟。
小七看完那纸条,将它撕碎,见他们俩好奇的样子,冷笑一声,那眼神分明在说他们孤陋寡闻。
“这叫隼,别看它只是只鸟,经过驯化,它可是一等的猎手。比它身子大得多的兔子都逃不过它的爪子。”
“这样的鸟,怎么会给你们送信呢?”
“主子平素里和我们联系都靠它,监视主子的人多了去了,一般的信鸽,估计都过不了大漠。你们别看它现在在我手上温顺得狠,倘若你们用弓箭袭击它,信不信,它把你眼珠子都抠出来。”
寞寂和李东听得只觉得眼前着鸟凶残得很,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七抚摩了一番那只鸟,然后放手,那隼盘旋了几下长叫几声远远地飞开了去。
“夏千赭有什么新的指示?”李东问道。
小七怀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他们。不过一想,他们跟都跟自己来了,迟早也会知道。
“单于庭已经落入右贤王和日逐王薄胥堂手里了,右贤王推举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如今匈奴已经有两个单于了。”
“呼韩邪自视甚高,他错在不该不忍一时之气,太急着为阿布报仇了。”寞寂叹道。
小七转头看着他俩:“你们也知道阿布的死因了?”
“我们去过右地,当时你母亲在,但是没看到你。”
小七没再说话,只是陷入自己的情绪中,许久,三人不再说话。突然小七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寞寂和李东也连忙追了上去。
“和尚,他这是干吗?”李东追得气喘吁吁地问道。
“他想帮夏千赭,替阿布报仇。”
“哦,等他报了仇,我们也杀了他主子,替静绵报仇了。”
“恩。”两人也扬起了鞭子。
这次回到匈奴,和三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当时所有的目标也就指向一个屠耆堂。如今的匈奴一片混乱。到了匈奴,各地都在战火烽烟。寞寂和李东正疑惑即使两个单于纷争也不至于人人皆兵,细细一问才知道,右贤王又死了。要说他不是刚策反推举了日逐王么?对了,他推举了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可惜又被另外一个人陷害,这个人就是呼揭王,呼揭王对屠耆单于说右贤王想谋反,自立单于,那薄胥堂别的不打紧,这刚刚得手的单于宝座他可紧张得很,一听说有人要谋反,好,杀,就把右贤王给杀了。
杀了也就杀了,杀完了事后一想,不对啊,自己就是右贤王推举的啊,他要当单于自己就当了,还推别人?这一想,就觉得呼揭王有问题,摆明了陷害忠良,一怒之下,把他的同党给杀了。呼揭王一看,下一个该轮到自己了,干脆自己也做单于吧。
这做单于看来也流行,右奥踺王和乌籍都尉一看也坐不住了,也自己称单于了,这下匈奴可热闹了,一下子出现了五个单于。
寞寂和李东一下就呆了,这么多单于,夏千赭啊夏千赭,看来你还是不适合做匈奴的老大,你看看,才没做多久,就冒出这么多个自己想做单于的人出来。这会,也不知道他被逼得退到哪去了。
他们三人,决定首先去的是左地,单于庭丢了,右地本来就是右贤王的天下,所以他们估摸着呼韩邪可能会逃到左地一带去。一决定,三人就往左地飞奔去。
连赶了几天路,连客栈都没得停顿,这会三人都觉得有些累了。随便搭了个帐篷就准备休息。还没躺下,就听得外面一片厮杀声,三人探头出去一看,远远地跑来两派兵马,放眼望去,都是匈奴人的装扮。三人心里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他们特意选了个僻静宽阔一点地方休息,一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二是宽阔一点,万一有狼群来了,也好躲闪,这会倒好,人家也看中这地方,把这当战场了!
三人赶紧穿好衣服,连滚带爬地起来,两路的匈奴兵已经开始打杀了,也分不清楚是谁跟谁的兵马。
小七杵着不愿意走,他担心是不是呼韩邪的人。寞寂和李东倒是达成一致看法,要报仇也不要趟这滩混水,三十六计走为上。当下两人也顾不得给小七做思想工作,拍拍马兔子一样地跑了。
他们二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估摸着已经将匈奴人远远地抛在后面了,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会。不曾想,两人一停下来,就被几把刀架在脖子上。
寞寂只觉得逃也逃不过,都拼着命跑了,还是落得这下场,当下松懈了下来,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你们是汉人?跑这来凑什么热闹。”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寞寂嘟囔道:“你们这些人,都喜欢从身后说话,害得我每次都要扭头去看是谁,累。”
李东原本还郁闷刚逃出火坑又进狼窝,这会被寞寂一说,倒觉得真这么回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大难临头还能笑得出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们一个是汉将军李东,一个护国禅师寞寂吧。”
看来他们两人真是名声不小,到哪里都有人知道。
寞寂认真一看那人,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不由得问道:“阁下是?”
一旁有一个小喽罗赶紧介绍道:“这是我们乌籍单于!落在我们乌籍单于手里,还不下跪,竟敢口无遮言!”
原来这人就是原来的乌籍都尉,这乌籍都尉原本在东部驻守,所以寞寂没见过他也不奇怪。
乌籍单于摆了摆手,叫那人闭嘴。
“素闻两位骁勇善战,而且足智多谋,只可惜,呼韩邪不知道珍惜人才,竟然遍布通缉告示,不过我听说两位已经回了大汉,莫非两位一直都还在大漠?”
“反正到哪里都逃不过被你们抓的命运。算了我也不打算逃了,你要杀我们就来吧,下手干脆点就好。”李东也没了斗争的兴趣,配合寞寂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阵势。
“若不知道你们的身份,杀你们是肯定的。不过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还下得了手呢?传说你们有一张金弓,那可是个宝贝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见过金弓长什么模样呢,能不能让我瞧瞧?”乌籍单于说到金弓就一副神往的样子。看得寞寂忍不住要泼他冷水:“你既然听说我们有金弓,那你也应该听说我们的金弓被偷走了。”
“哦?不是说后来又找回来了吗?”
“有金弓我们俩还能落魄成这样?”李东没好气地说道。
“哈哈哈哈,也是,若你们真有金弓,那必定是一呼百应,跟随者无数的。我没见过金弓,只是好奇世上是否真有这么一件宝贝。如今大漠局势混乱,若真有这样的宝贝,那人必定能称王称臣,平定这混乱。不过也罢,我得不到金弓,却有了你们俩。只要我对世人说我从你们身上得到了那宝贝,自然所有的人都得对我俯首称臣了。”
如此看来,乌籍单于似乎短时间内不想杀他们,这就好,留得小命在,还有人免费收养,也不为过啊。寞寂小声用汉语和李东嘀咕了几句,当下决定先跟他走,看准时机,骗他一些兵马过来,再找机会报仇也不迟。
他们正商量得欢,那乌籍单于已经等不及他们继续嘀咕,直接叫人将两人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