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弥漫。
整个天空漆黑一片,就连原来漂亮的月牙也躲得不见踪影,而林立在一大片树林旁的小镇,全然没有灯火的光亮,细心倾听,只会听到不断的哀鸣与惨哭声——“师姐!都怪你啦!”辛惋惜牵着马儿边走边抱怨的回头嚷嚷着,“没事就爱乱找人打架,打打打……就不会为你可爱的师妹着想,现在天都黑了,这下可好,天亮前,肯定回不了灵鹫山!”
娇滴滴的辛惋惜一点也不给她面子,开口就劈哩啪啦的唠叨个没完,没也心思管那个被唤作‘师姐’的女人脸色有多难看。
冷凝目光锐利的直瞪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二师妹,冷冷开口,“我说辛可惜,你能不能闭上那张爱叽喳嚷嚷的小嘴,很吵!”
“师姐,你很讨厌,人家叫辛惋惜,不是辛可惜,老是喜欢帮我改名。”辛惋惜不满的噘着小嘴,回头站在冷凝面前叉腰投诉道。
同样牵着马的冷凝,冷着一张脸直视她,“你废话说完了吧?能走快两步到前面镇找间客栈休息没?”
辛惋惜娇哼了声,转头看向远处,纳闷道:“今晚夜雾好重哦,就连树林都被盖住大半,而且不知是我看错还是眼花,前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有城镇嘛!”
闻言,冷凝牵着马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站,眼睛望向烟雾弥漫的前方,若有所思,“你仔细看下,虽然黑漆漆的,但是房子的形状在黑夜中更为明显清晰,所以不远处一定有城镇。”
“咦,好重的药味——”辛惋惜闭上眼,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气味,“金星草、炙甘草、人中黄……怎么那么多去毒的药?”
“我们看看去。”冷凝一个翻身,帅气的骑上马背,两腿一夹马儿的肚子,便往前飞奔而去。
“师姐、师姐!”站在马儿身旁,辛惋惜愕然的盯着尘土飞扬的马屁股,“搞什么?我都还没上马呢!师姐……你等等我嘛——”
两人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凌乱的城镇,全然惊愕不已,这里哀声不断,每户人家门口都挂着白布条,没有灯火,只有纸钱烧毁时的一星光点,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一声声凄惨呼唤亲人的哭喊声。
“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冷凝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瞠大眼瞳,不敢置信的凝视着眼前这一切。
“奇怪,怎么进了城,反而闻不到金星草的味道了。”辛惋惜没有理会冷凝的话,蹙起眉头凝视着四周的状况,两脚轻轻夹了下马肚子,缓步向前。
“惋惜,这里是不是染上瘟疫了?”冷凝紧绷着一张冷脸,骑着马跟在她身旁询问。
看了看两旁街道,发现离她五步远的房子门前放着木头手推车,而车上盖着白布,脸色凝重的她抿抿唇,下马走向前去。
冷凝看见她不语,也知道她并未找出问题所在,于是也下马跟在她身后,“这城镇根本就是死城,我看存活的也没多少了……”
辛惋惜伸手掀开白布,仔细的观察手推车上的尸体,小嘴喃喃自语,“全身僵硬,皮肤坏死,呈紫黑色……”
“紫黑色?”冷凝闻言,也探头观察,她脸色冰冷的道:“完全附和中毒的迹象,看来根本不是瘟疫。”
辛惋惜把白布盖回去,望向冷凝,“以这具尸首观察所得,在他死前应该出现过战栗、体温升高,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而且鼻出血,抽搐,到最后因心力衰竭而死亡的。”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丧尽天良,居然连老百姓都不放过,下这么狠的招。”冷凝越听越气氛,手上握得剑被捏的不断颤抖。
“这小镇与辽国相近,说不定是辽人下的毒。”辛惋惜撇撇嘴,猜测着事情的可能性。
“那你知道是什么毒吗?”冷凝比较担心的是小镇上老百姓们的存活问题,对于把凶手揪住,她并不感兴趣。
辛惋惜一脸‘你当我是谁’的表情盯着冷凝,嘴巴不服气的嚷嚷起来,“师姐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神医耶,这种小小的毒,怎么可能把我难倒,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她话声一落,只见镇上的小街道里涌出一群头绑白带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大大小小,全往她们两人的方向冲过来。
冷凝看着人群‘汹涌’的朝她们跑来,差点吓得扭头就跑,她心想,这小镇该不会是不允许外来人进入的吧?
“师姐,我们是不是该跑?”辛惋惜看着眼前这般阵仗,咽了咽口水,急忙伸手扯住冷凝的衣袖,低声询问。
她这边刚小声说完,那头只见镇民们‘咚’的一声全体下跪,“辛神医,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的亲人吧!”
边说,他们还边给辛惋惜猛磕头,可是他们的话又再次让她们师姐妹两人霎时愣住,虽然她辛神医的招牌在江湖上颇吃得开,但她从来不会用真面目示人,为什么这些普通的镇民会知道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辛神医?
噗哧一声,冷凝忍不住打破从来不露笑脸的原则,很给面子的把第一个微笑献给辛惋惜,“早年就叫你别那么嚣张,你就是不听。”
“你闭嘴。”斜睨了冷凝一眼,辛惋惜眼睛紧盯着地上的镇民,“呃,其实我并不是——”
“那个住在破庙里的男人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辛神医。”她话都还没说完,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立刻反驳道。
“破庙里的男人?”冷凝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立刻紧蹙眉心,“你什么时候被人家盯上了?”
“什么男人啊?我都没医治过男人……呃,不对……难道是他——”辛惋惜面部表情丰富,本来还在抱怨着到底是谁破坏她名声,但是突然,她又想起了,去年在汴京城里求诊的他。
继续站在这里猜测,不如到破庙会会他,没有迟疑,她拉起跪在自己面前的小伙子问道:“你带我去破庙见那个男人,我保证把镇里的人全部治好。”
众镇民一听,立刻高兴的站起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簇拥着她往南边街道方向走去。冷凝摇摇头,大叹无奈,只能‘苦命’的牵着两只马跟着众人而去。
片刻后,一个浑身狼狈,穿着白衣的男人跌跌撞撞的步出庙宇正想离开,却与适时赶到的辛惋惜碰个正着。
“小王爷,原来真的是你。”看见大宋七王爷,惋惜一脸‘果然猜得没错’的模样,上前伸手搀扶着他。“你怎么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西门皓!要砍要杀要怎样都可以,偏偏把我穴道封了,害我中毒,就连一点防疫的能力都没有。”赵易一看到辛惋惜,立刻大声的诅咒着。
“嫌命长!”一声简短而冷血无情的话逸出,惋惜立刻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冷凝,你这话什么意思?本王得罪你了?要被你这么不冷不热的骂一句?”他口气不好的哇哇大叫,一点身为病人该有的自觉性都没有。
“叫那么大声,小心毒发!”撇了他一眼,冷凝从人群中走出来,冷冷一笑。
“你……你这女人……”赵易有些气急攻心,伸出的手指颤抖不已。
“好了,小王爷,你该听我师姐说的话,你情绪那么激动,很容易毒发的。”辛惋惜翻了翻白眼,受不了这两个死对头,面向镇民缓缓勾起唇角,“其实只要把石莲子和金星草混合在一起煮来喝,就能帮中毒的人解毒,”她走向自己骑的马,在自己的药篮里拿出两种药材,“你们分了它吧!至于这病毒的源头在哪里,我会帮你们查清楚,各位放心吧!”
全镇镇民拿到手上的药草,个个均激动的跪了下来,纷纷拜谢辛惋惜的救命之恩,而然才急忙各自离去。
“小惋惜,这毒会不会太强了?你确定这两种草药能解毒?”赵易纳闷的盯着一脸自在的她猛瞧。
“就算再毒,也没你这男人的嘴巴毒。”冷凝冷着脸瞪着他,一张乌鸦嘴。
“你这臭丫头。”赵易微眯眼睛,危险的瞪着冷凝。“我嘴巴要是毒,也是被你这毒妇传染的。”
冷凝生气的瞠大眼瞳瞪着他,胸脯气得上下起伏,“要说传染,应该是你这软趴趴的男人才对,不然怎么整个镇都染上毒。”
“你——”赵易气结,哼的一声扭开脑袋瓜,心里不断默念,好男不和女斗。
两人一来一往的吵闹着,辛惋惜顿觉好笑,她的师姐冷凝,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所谓冰山,意思是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但是自从去年,两人在汴京遇到赵易后,这冰山美人感觉开始塌方了,哈哈——辛惋惜走到庙宇门外,只见井口边上放着一桶水,好奇心使然,她径自走到井边,思索了一番,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放到井口旁的木桶里,唇慢慢的勾了起来,原来答案是在这里。
“可惜?”冷凝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迷惑的凝视她。
“镇民的毒是来自这口井,因为井底住了条可爱的金环蛇,而这金环蛇的唾液毒染了井水,所以喝了这口井的镇民就会中毒,而没喝的则没事。”她终于了解,并不是辽人的诡计,而是小动物的无心之过。
“那怎么办?这口井是不是不能用了?”突兀一把老迈的男声插入,而声音中有着焦虑与不安。
“请问老伯你是?”冷凝转过头,一脸冷淡,而辛惋惜则亲切的笑着询问。
“我是这小镇的镇长,辛神医,请问这口井是不是不能再用了?”自称镇长的男人紧张的询问着,脸上的忧愁不言而喻。
“其实还不至于。”辛惋惜在井座旁四处搜寻着,突然扬起一笑,弯下身,把一株七色的叶子拾起,“这叫七灵草,是金环蛇的克星,在井口荤熏下,金环蛇自然会爬出井口,然后把它烧成屑丢入井中,三天之后井水中的毒性自清。”
“谢谢,谢谢辛神医。”镇长听完她的话,拿过她递出的七灵草,赶忙找镇民帮忙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黑夜的孤寂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小镇渐渐恢复了生气,而镇民们也纷纷解毒成功,当然,小金环蛇占据的小井也终于还给了镇民。
而赵易喝过辛惋惜调制的草药汁后,也把金环蛇的毒解清,冷凝为了避开这可恶的恶男,于是趁着他还在休息的当口,强抓着辛惋惜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没人知道她们去来自何方,游走何处,但是世人却清楚知道,她们是灵鹫山三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然成为灵鹫山‘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