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我只消有空就会往沐禾那里跑,有时候甚至连侍女都不带。一个人自由在在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清萝居好像总是很安静的样子,沐禾也不太和谁往来。在宫中,她仿佛就是半透明的。
“你来宫里多久了?”午后时分,有些恹恹的,我窝在暖阁里,看着沐禾拨弄着熏炉。被我这么一问,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了木签,望向远处,那侧脸的线条好像在追忆着某一段永远都消逝了的过往。
“很久了吧。”她叹了口气,随即侧过头看着我,嘴角是一抹淡然的笑容,“当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妃子了。”
“那么多年了么?”据我所知,夔王登基已有五年,这么说来,沐禾呆在云沛身边至少也有五年多。
“嗯,”她点了点头,“你不说我倒不记得了,仔细算来,也有七年了,甚至比皇后,还要早。”
“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对你?”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是皇宫的角落,虽然不偏僻,但总感觉有些被流放的错觉。更何况她无论如何也是贵妃,可是甚至连云沛千秋节的时候都没有见她出现过。
“怎么对我?”沐禾微微一笑,“其实我跟他,只是一场交易,当时各位皇子中,属他与太子斗得最厉害,为了登上皇位,他联合了我们沐家,父母就把我当作质子送到了他身边。之后他登了基,沐家被派往了边塞,而我则永远留在了这宫中。”
原来,我们的命运如此相似。那么,我会不会也和她一样,身在宫中,无法挣脱。
“你没有想过要走么?”
“想。”沐禾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是我又能去哪里?如今他尚念在昔日,让我住在这清萝居,日子也算安宁。”
“那你爱他么?”
“爱?”她有些嘲讽地笑了笑,“我的身已不由己,心好歹也要留着的。既然已跟了他那么多年,他也该知足了,这爱不爱的,他要不起,我也给不了。”
“沐禾…”面对她这一席话,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唯有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阿袖。”她走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我已经无力再离开了,但是你不同,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你不会甘于呆在这皇宫里的。”
“记住。”她望进我的眼眸,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切莫对这宫中的任何一个人用真心,尤其是那个人。”
回到萦袖小筑的时候已是晚上六七点钟的光景,一推开门,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尚未来得及找个侍女询问,便听得一阵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悠悠响起,“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云沛穿着白色的衣衫,潇洒倜傥,手执一把折扇,用眼神示意所有的侍从都退下后,朝我缓缓走来。
“难道宫中连何时回到自己的宫殿也有规定么?”我挑衅地看着眼前这个多日不见、一见面就面色铁青的男人。好像没有一点预兆地把我扔在这宫里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一般。
“你这么一说,朕倒真觉得立这么个规矩甚是必要。”
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径自越过他朝饭厅走去。听着身后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我知道他始终都跟着。
“籽蕊。”在饭厅里坐下,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我唤着侍女的名字,可是久久都不见有回应。别过头看着那个造成着宫中空无一人的罪魁祸首,我翻了个白眼,往靠背椅上一倒,有气无力地开口,“今天受了什么窝囊气了竟然跑到我这里来折磨人?”
云沛闻言也不闹了,在我身边坐下。四周安静极了,我可以听见他轻轻的叹息。
“东南边战事吃紧,朝中各执一辞。”
“你是一国之君,你做主不就好了。”
“所以,朕准备由安王留在帝都暂管国事,亲自率兵前往东南指挥作战。”
“好,很好。”我拍了拍手,“陛下解决得很好,”我装作佩服的样子调侃着,随即凑到他面前问道,“那你还在烦些什么?”
“朕此番想带一个得力之人一道去,可是又怕她不愿。”云沛表情显得苦恼,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先好言相劝,实在不肯就绑了去。”
“这主意很好。”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笑意,我突然感觉到事情的蹊跷,忙坐直了,调整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只见云沛拿着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