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轻轻月影2015-11-16 16:574,527

  这一场闹剧结束之时,已正灯火阑珊之时。依着海弄潮与云翩翩的性子,当然是立即就要离开,连夜赶路去吴兴。君无念却寻思着是因自己的一个馊主意才惹的这一场风波,弄得两对未婚夫妻如今都形如陌路,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硬是要留下来住上一晚,希望这两对能化干戈为玉帛。

  夜风微暖,江南的春晚分外迷人。水银般的月光从青竹的叶子间漏下来,风一吹过,便发现悉蔌的声音,竹下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玄衣少女蒙面少女,衣裳的一角被夜风吹得翩然翻起,看上去越发显得弱质纤纤,身姿卓卓,正是君无念。她寻思着要向诸敬远去为云翩翩解释个明白,又恐他利言伤人,心中犹豫,徘徊在这竹林中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这时,却见诸敬远缓步走了过来,一见她,怔了怔,问道“君姑娘,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君无念退后一步,低下头道“诸公子,你不也是没睡?”诸敬远见她虽然依旧语气温柔,但神情举止上却生冰冷僵硬,全然不向初时见她时那种如沐春风令人舒服之极的感觉,不由目光一黯,轻声道“君姑娘,适才我胡言乱语的得罪了姑娘,实在是对不住的很。”君无念缓缓转身背向着他道“诸公子,无念天生丑陋,原也怪不得人家这么说我。”诸敬远低声道“君姑娘,你可是在怪我吗?”君无念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残月,幽幽地说道“怎么会?无念命苦,自小没爹没娘,是峨眉的慧清大师在峨眉山下捡了我,才救了我一命。三妹来到我峨眉之后,天天跟我在一起,关心我保护我逗我开心,无念之所以学得这身本事,也是托了三妹的福。诸公子,你将来和我三妹便是一家人,是我的妹夫,我又怎么会怪你。”诸敬远听她声音中微有萧索,不禁脱口道“君姑娘,原来你这般可怜。”君无念骤然回头,冷冷道“诸公子,我容貌残损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无父无母也不需要别人来可怜。”回音刚落立即觉察到自己失态,连忙扭转头,转移话题道“诸公子,你与我那三妹实在是误会一场,你去瞧瞧她,跟她说说话吧。她小孩子心性,生一会儿气,也就好了。”

  诸敬远正要说些什么,突见君无念身后一个白影快如闪电一般闪过,跟着便听到了头顶上树枝微动,他目力惊人,那白影虽快却快不过他的眼睛,一看便知道是云翩翩来了。当下叹了口气故意说道“说起你那三妹,小时候鼻涕拖得老长,淘气的不得了,整天跟在我后面叫我敬远大哥敬远大哥的,缠着我跟她打架比武,我记得,有一次,我不肯跟她打,她便悄悄地放了火,烧了我妹子的头发,云伯伯生了好大气,满云中堡追她,要打她屁股。唉,想不到如今她已长成一个大姑娘,鼻涕是没有了,可那淘气的脾气却是依然没改。”正说着,一个火球扑面而来,云翩翩从树上打了个火球飞身跃了下来,嘴里骂道“你才鼻涕拖得老长呢!”诸敬远哈哈一笑,翻身躲过,再定睁一看,不由得惊在当场。却见云翩翩一身白衣,长发披肩,一张白里透红的绝丽俏脸似怒非怒,似嗔非嗔,春风吹得她白衣飘飘,当真是说不出的旖旎动人。

  诸敬远离她甚近,闻到她身上幽幽少女香气,又看到她眼波流动的娇媚神情,心中不觉一荡,轻轻叫了声“妹子!”云翩翩俏脸微红,嘟嘴道“我可不是你妹子,诸恋恋才是。”诸敬远含笑问道“好妹子,还在生我的气吗?”云翩翩哼一声,诸敬远道“好了,你就别再生气了,这次虽然是恋恋的错,但你也有不是的地方,若不是你女扮男装将她调戏,引得她芳心大动,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她这是真心喜欢你这位君公子呀。”云翩翩气道“她哪里是真心喜欢我这位君公子,是想要我的命还差不多。”诸敬远柔声道“你就莫要生我的气啦,回头我把恋恋教给你,让你好好管教她,成吗?只是她现在是大姑娘啦,你可别向小时候一样,一个说不拢就把人家头发给烧焦了。”云翩翩扑哧一笑,将头一歪道“我生你气,是因为你骂我姊姊了。”诸敬远这才想起君无念还在这里,忙回头去找她,却见她已悄然离去,月光之下,见她的背影消瘦单薄,不由怔怔出神。

  云翩翩道“我这姊姊虽然经常念那些什么阿弥陀佛,可她总是一个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这样说她,她心里可不知道有多少难过呢。”诸敬远回过神来说道“原是我的错,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姊姊陪礼,她才肯原谅我。”云翩翩道“这你可放心,我这大姊的性子是最最温和不过了,心肠又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若肯向她认罪,她定会原谅你。”诸敬远突向她挤了挤眼睛问道“若是有人得罪了你那二姊又当如何?”云翩翩听得他身后传来一人绵长的呼吸心神领会,故意摊开了手笑嘻嘻地说道“这我可没法子,我这二姊的脾气可不太好,多半会将那人打上一顿。不过,若是有人肯请我喝上一杯好酒,我倒也愿意为他向我二姊求个情。”诸敬远笑道“三弟,你可听到了没有,你若肯让她喝上一杯,她便去向她二姊求情呢。”只听一人叹道“云姑娘,我看你替我求情这话是假,心里惦计着我大哥地窖里那些剩下的好酒倒是真的。”却见宋子建手摇一把折扇缓缓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云翩翩笑道“宋大哥,你也算是好生厉害,怎地一看我二姊便知道她是个女子?”宋子建道“你和你二姊身材窈窕,声音娇嫩,只有那些瞎子聋子才不知道她是个女子。”说着斜眼瞄了诸敬远一眼。

  诸敬远咳了咳道“三弟,你家中有七个姊妹,你整日跟她们打交道,自然知道了这二位是女扮男妆,这原也不奇。”云翩翩笑道“宋大哥,怎的你家里有这么多姊妹?你从小便在这莺莺燕燕的环境中长大,难怪你一看到我二姊就知道她是个女子。我二姊这会儿正咬牙在房里磨剑,你若不怕死,不妨去敲敲门看。”宋子建谢过之后,转身离去。诸敬远望着宋子建远去的背影,问道“妹子,你猜你二姊会怎么对付我三弟?”云翩翩故意道“我二姊余怒未消,多半会在他身上捅个透明窟窿。”诸敬远含笑望着她柔声道“我便是猜不会,你那二姊一见我三弟便会如你见了一般。”云翩翩见他目光灼热,不由得骤然脸红,低头道“怎的如我见了你一般,也是打他个火球吗?”诸敬远伸手将云翩翩的小手握在手中,云翩翩一挣没有挣脱,诸敬远却更握紧了又三分。云翩翩心里不禁感到说不出的温馨舒畅,突然想起小时有一次跟他打架,也是被他这么握着,自己恼羞成怒之下,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直咬得他鲜血淋淋,当时他并没哭,自己因为闯了祸害怕被爹娘责骂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是他用流着血的手给自己擦干了眼泪。当下心中不由一暖,抬头向诸敬远调皮地一笑,张嘴向他的手上咬去。

  以诸敬远此时的功夫又怎么会让她咬到?他含笑将手一缩,道“好哇,小时候你喜欢咬人,长大了这脾气还不改么?看来将来,我可有苦头吃了。”云翩翩吐了吐舌头,笑道“敬远大哥,你猜猜我二姊跟你三弟现在有没有打起来?我们瞧瞧去。”诸敬远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许去,说不定他们夫妻二个现在也在你咬我,我咬你呢。”云翩翩脸上一红,啐了一声。诸敬远见她娇媚可爱,忍不住拉了拉她的长辨,说道“好妹子,你爹娘已经去了,从今后就让我照顾你成吗?我会一生一世保护你的。”云翩翩心里感动,点了点头,说道“敬远大哥,诸伯父从小就疼我,我上了峨眉之后便一直就没有拜访过他,现下我们遇到了,你也该带我去见见他。他是我爹爹的义弟,见到了他,便如见到了我的爹爹一般了。”诸敬远道“嗯,这些年来,爹爹他老人家不管多忙,每年清明都要抽时间去峨眉山拜你父母的墓。可惜你师傅不肯让他上山,他每次只能在山脚上尽尽心意,他也向你师傅要求带你回我们黑鹰教,也总是被你师傅婉拒,还不肯让我爹见你。现下可好了,爹爹若是见到你长这么大又这么漂亮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云翩翩有些担心地问道“我跟你妹妹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爹爹会骂我吗?”诸敬远笑道“怎么了,害怕见你未来的公公了吗?爹爹这么疼你,定然不会责骂你。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恋恋的错,爹跟我二个把她给宠坏啦。”云翩翩笑了笑,不再多说,俩人相互打量着对方,心中想着小时候的种种情景,一时之间,觉得温馨无比。

  再说宋子建来到了海弄潮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海弄潮在门内没好生气的说道“是三妹吗?进来吧,你几时又变得这样礼貌会敲人家门了?”宋子建微微一笑,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海弄潮一见是他,啊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满面怒容道“你来做什么?”宋子建含笑道“我来是瞧瞧峨眉女侠的气量到底有多小。”海弄潮瞪了他一眼道“哼,我便是气量小那又如何,谁教你戏弄我来着?”宋子建叫屈道“哎呀喂,海弄潮海女侠,好象是你先半夜三更的用个肚兜来砸我的,还说自己是这个什么什挖腹剖心放屁公子……”海弄潮怒道“是夺命追魂挖心剖腹抽骨断肠辣手无情霹雳公子啦!”宋子建笑道“是是是,是夺命追魂挖心剖腹抽骨断肠辣手无情霹雳公子!你瞧,可不是你先戏弄我的?我看你一个人演戏演得满辛苦的,所以就陪你演一下嘛。”海弄潮白了他一眼,一想到初见他时他头顶肚兜的那个狼狈样,不由得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继而又想到了他吐了自己一身,俏脸一板,气道“那你故意吐我一身你怎么说?”宋子建说道“啊,你强行脱我衣服辱我清白,你可怎么说?”

  海弄潮一听,不由得恼羞成怒,顺手将手中一个杯子向他扔去道骂道“你若再胡说八道,姑娘把你剁成十七八段。”宋子建头一偏躲过了杯子,叫道“哎呀,谋杀亲夫!”海弄潮抽出剑来恶狠狠道“我越瞧你越讨厌,有种站着别动,我今天非把你给挖心剖腹抽骨断肠了不可。”宋子建一瞪眼睛,忽然学足她的神气,喝道“不动就不动,我还真不信你把我家亲夫给挖心剖腹抽骨断肠了。”海弄潮听他口口声声叫说是“亲夫”,不禁大羞,一剑轻轻刺去,却见他不躲不闪只是痴痴地朝自己看,心中疑惑,剑尖停在他胸口之处喝道“瞧什么?看你眼珠子乱转的鬼德性,多半是想些什么坏主意。”

  宋子建叹了口气,柔声道“哪敢想什么坏主意,我只是想,我真是好福气,原来我未来的老婆竟长的这么好看。”海弄潮脸上一红,呸道“谁是你未来的老婆?”宋子建含笑不语,突然低下头来,在海弄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海弄潮一呆,全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下意识的将手伸在脸上摸了摸,只觉得的触手之处滚烫火热,心中又羞又恼,出手如风,清清脆脆的打了宋子建一个耳光。宋子建不躲不避,仍是痴痴望着她,生受了她这一掌。

  海弄潮两道清澈明亮的眼光在他脸上滚了两转,见他一张羊脂白玉般的脸蛋留下五个指印,心中不禁有些歉然,嗔道“你是死人么,难得不会躲?”宋子建含笑道“弄潮,若是你肯消了气,便是多打我几下那又何妨?”海弄潮听他温言软语,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一颗芳心怦怦乱跳,故意将头扭开,大声道“你这人,脸皮当真厚,不怕臊的很。”宋子建笑道“是是,做叫化子的需得皮厚不怕臊的,要不然怎么能讨到残茶剩饭呢?将你,你成了叫花婆……”海弄潮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宋子建连忙扯开话题,说道“哎呀,对了弄潮,我知道你跟你的二位姊妹要去雪山和火焰山两地,容我陪你去,好么?”海弄潮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下,奇道“你又怎么知道了?”宋子建轻轻地拉着海弄潮说道“你父母早就飞鸽传书给家父,说了你们姐妹三人的去向。家父特令我一路人保护你,我是丐帮的人,平时打扮成小叫化儿的模样,这次为了不让你起疑才换成了书生打扮。弄潮,实不相瞒,我可是从峨眉山脚下一路跟踪你们到了这里,呵呵,你们三个却还懵懂不知呢。那天夜里,我见你鬼鬼祟祟的摸到人家房里,怕你有意外,便一直跟在你身后,却不料,被你扔过来的肚兜砸中了脑袋,你呀,当真是淘气顽皮的紧。”海弄潮微微一笑,眼见宋子建目光痴绵,心头不由得一热,任由宋子建将自己的柔荑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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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媚:此情脉脉(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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