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来了二位不速之客。
“我要见她！”绯闲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风起没心情与她周旋，将她带到逐日的房间。
未至房前，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风起蹙眉，故作镇定的不动声色。
倒是绯闲耐不住性子，先跑了过去。
房门推开，更为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
绯闲着急的进去。
风起定在外面微微怔住。
之后，听到绯闲一声尖叫，他才冲进里面。
逐日伏在床中，发丝凌乱的散开，清灵的面庞惨白安详。再看身下……殷红一摊……
这是……风起浑身一震，脑中刹时懵了。
“你这是怎么了？”绯闲抱起逐日的身子，颤抖的查探她的鼻息。
风起紧盯着绯闲的动作，生怕……生怕她会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啊！”绯闲哭叫着。
风起如梦初醒，赶紧过去拭她的脉搏。她的脉象虚弱，紊乱，就如同……当初的逐月！
搭脉的一瞬他便发现逐日小产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小产？
而且她的功力怎么全部没了？
风起心里打起死结。逐日不孕，不孕的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脑中闪过几个场景，他记起她似乎吃了很久的药，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功力没了……难道……
风起呆住了。
他完全不能想象她用什么样的代价换回生育能力，可她竟然为了怀上他的孩子，散尽功力！
而他，却毁了……那条生命……
绯闲疼惜的摸着逐日的脸。“倾城，不要死，不要死啊，不要再离开我了……”
玄命绕过已然失去反应的风起，抓起逐日的手试了一会儿，然后点了她几处穴道。“绯闲，倾城小产，失血过多，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小产？”绯闲恨恨的瞪着风起，却被那个冷血男人脸上的空茫表情震住。曾几何时，他的脸上也有了人的表情？
“我去请大夫。”玄命说完便出去了。
绯闲放下逐日，站起来，回头对风起冷冷的说：“现在是发呆的时候么？打盆温水给我！”
风起恍若未闻。他走到床边，失魂落魄的握起逐日的手，仿佛只要抓住她，就能够不失去。
“你……”绯闲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住了。
这个男人都露出毫无防备的脆弱，相信他已经受到最大的惩罚，不需要她再多说。
***
大夫来过，开了几个补身的方子，叮咛了些注意的事项便回去了。
绯闲为逐日简单擦洗了一遍，换上新的被褥和衣服。
逐日一直没有醒来。风起像木头一样维持着最初的动作，目光紧锁在逐日脸上。
绯闲叹了声，便出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逐日动了动。
风起像突然归魂一般，紧张的看着她。
好像，不管她醒，还是沉睡，他都会害怕。
逐日闭着眼，动了动干涸的唇。
风起会意，连忙倒来温水，扶着她润了润唇。
逐日睁开眼，看着端碗的手，以及包围着她的熟悉气息，心再一次痛起来。
风起转头搁碗的工夫，再转回时发现她的手正要搭上自己的脉。风起抓住她的手，却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多此一举。
即将不试，看他的反应，也该知道……
真的没了啊。逐日想起梦中那张小脸，不由自主的摸着肚子。
风起胸中一恸，紧紧的搂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说……”
你有给过我机会么？
逐日苦笑，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他既然无情的斩断了他们的情，以后……“你能放开我么？”逐日轻缓的说道。
风起犹豫了片刻，颓然的松了手。
她平静的看着他，心湖意外的没有波澜。“风起，我现在不想见你，你可以离开吗？”
风起眼底划过一道伤痛。
她如此客气，如此平静的叙述着一件如此决绝的要求。
“我，看的很清楚……不仅是作为你的女人这件事……”逐日半倚着枕头，幽然的说：“我们不适合，你还是……休了我吧。”
“不！”风起激动的一口否决。
逐日淡然的目光幽幽闪动。“风起，别被失去孩子的事蒙蔽了双眼，我破坏了你的大计，你其实是恨我的。”
胸口仿佛被插上一把刀，刀子一寸寸的没入，在心上翻搅。强烈的痛楚让他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如此平淡的提醒他？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事么？她一定要利用他的恨意，在他们之间隔开距离么？
逐日淡垂眸光。“我无意刺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更为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还有什么比她痛失骨肉更重要的事？
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她一心一意对他，他却只顾嫉妒而错失了真情！“我不会休妻。”风起的声音带着暗哑的沉痛。
“哪怕，我亲手杀段成风？”尾音轻扬，逐日漠然的看着他错愕的表情。
然后，她笑了，笑的美丽清绝。
“你在自欺欺人。”
***
逐日不肯再见风起，于是这几日都是绯闲在照顾她。
逐日听绯闲说，是苍昊知会她来找她的。想必，苍昊对她放走段成风的行为极为不满，是以才把绯闲送到她跟前。
那一日——“我不是来求你。”苍昊的语气依然轻松含笑。
逐日诧异的停下，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苍昊悠然浅笑，深邃的眸子荡出莫测的波澜。
逐日皱眉。“你抓了绯闲？”
苍昊不答，一径的笑看着她。
“苍昊，你一定要把我利用的这么彻底么？”逐日嘴里酿着苦涩。他知她，懂她，就该知道一旦她插手此事，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此，他仍执意逼她么？
苍昊甩甩袖子，挥去肩上落的雪霜，淡道：“你可以不做。”
藏在皮袄之下的手紧攥，逐日感到无限冷意袭来，竟比这漫天雪花还教人冻入骨髓。
而苍昊，始终没再看她。
现在回想起来，苍昊确实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的猜测。
他不过是利用了她对绯闲的关心，引她跳进去。
好吧，她上当，做了傻子。
然后呢？
苍昊，这样你就开心了？
在你心里，我终究只是一颗棋子。
逐日付之一笑。这些早已明白的事，已激不起她半分情绪。
“倾城，这个，是你当时交给我，说让我暂代保管的信。”绯闲拿出一封信。
逐日愣了一下，看清上面的字迹，猛得坐起，抢过来看。
是逐月的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逐月几时留了信给她？
“是在……风起抱着昏过去的你进屋不久。我也奇怪啊，你明明在屋里，怎么会在外面交给我这个……”
“那是我双生妹妹……”逐日喃喃低语，看着信封上绢秀的字体，陷入沉思。
逐月那时已知道她将替我而死，她想对我说什么？
逐日犹豫了下，终是没有拆开。
“绯闲，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会。”
绯闲点点头，出去了。
逐日盯着信封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打开了。
摸着熟悉的字体，仿佛能闻到那个女子的体香，纸上有几处滴上水后变干的痕迹。那是她的泪么？
逐日细细的读着，一颗心随着信的内容起起伏伏，看到最后，她难以抑止的将心捂在心口，悲痛难当的落泪。
哭泣之声苦苦压抑，渲泄心底最深的悲伤。
逐月……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