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这个镯子,他们在这个镇子住了一段日子。
他仍是清早打水,伺候她梳洗,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闺房乐趣。他喜欢看早上她慢慢醒来的迷糊样子,喜欢看她倦意深深沉睡的样子,常常,逐日会被他瞧的无地自容,哪有人成天盯着一个看不够的?
逐日假装生气的时候会把他挡在屋外,一个人透口气。这时,风起便在屋外吹笛,一首首情歌,吹到她肯出来为止。
赶上灯会,他们去城外那条人流涌动的河边凑热闹,逐日喜欢一盏花灯,却不喜欢那个灯迷,所以只是看了会便走了。
美梦。
风起笑了笑,抱起她跃上城楼最高的地方。他护着她,挡去所有的寒风,俯视着五彩缤纷的花灯,有人在河里放荷花灯,有人在空地点起孔明灯,不知为何,逐日心头有些淡淡的忧伤。
风起发觉她的情绪波动,低吻着她,唇舌纠缠,驱散了秋日冷意。
制作首饰的工匠很厉害,刻在镯子上的字,完全按照风起的笔迹,一只刻着逐日的名,一只刻着风起的名。
逐日戴着写有风起名字的那只,风起戴着写着逐日名字的。两只手相牵在一起,银镯轻碰,发出美妙的响声。
他们再度上路。
***
这一日,路过淮河县,逐日想尝尝这儿有名的小吃,于是他们找了一间最大的酒楼吃饭。上了二楼雅间,虽比楼下厅堂安静许多,却仍能听到来往宾客喝酒聊天的声音。
逐日专心的吃着菜,偶尔尝到喜欢的,会夹给风起。不管什么样的事物,似乎总不如逐日来的赏心悦目,风起不动筷子,倒几杯清酒,边喝边看逐日的表情。
“慑王和文贤扛上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迟早的事。”
“是啊,自从武贤死后,皇上除三府的意图便昭然若揭,这几年明着暗着斗的可凶呢。”
“皇上有慑王相助,除掉三府简直易如反掌。”
“慑王允文允武,当初平定边疆,气势何等豪迈,听说有一次,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北朝十万兵马,这可不是虚言。”
“这事我们都知道,可惜后来慑王被奸人所害,失了皇位,不然,今日这天下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说起皇位,你们记不记得,慑王那位名动天下的红颜知已?”
逐日举箸的手一顿,胃口尽失。
“当然知道,摘星楼主,天仙一般的女子,颠覆朝纲,祸乱武林,差一点就闹得天下大乱,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女子,还不是被慑王战胜,送了性命?”
逐日放下筷子,静默的坐着。
“你们说,慑王与倾城是不是有私情啊?不然,权倾天下的摘星楼,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击垮?我听说,倾城当时足不出户,无心恋战,完全是毫不反抗等着挨打呢。”
“别说笑了,真要有私情,慑王肯舍得那么美的人儿香消玉殒?反正,老子是舍不得。”
“那是你吧,哈哈”
楼下的人笑了起来。
风起忽然起身,逐日吓了一跳,慌乱的扯住他的袖子。
视线相交,澄澈星眸盈满担忧。
他都听到了,是不是生气了?逐日紧抿着唇,抓住袖子的手又紧了紧。
风起微笑。“怎么了?”
“你,要去哪?”逐日哀哀戚戚的想,他是不是又要丢下她走掉……
“如厕。”
呃?
风起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你也要去么?”
逐日摇头,却仍未松手。他不是骗她?
看了一会儿,风起似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于是笑了笑,说道:“怕我走掉?”他瞥了眼楼下的人群,又说:“他们说的事哪一件不是我知道的?以前没生气,现在怎么会生气?”
“现在不一样。”他们的关系已非从前了。
风起叹了声,却似满足。“那你要不要一直揪着我,跟我一起去如厕?”
逐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风起无奈,牵起她的手,领着她一起。
好像真的好奇怪。逐日暗笑自己犯傻,怎么就会这么敏感呢?
越是重视,越是紧张?那么,是不是说,从前对苍昊,她没有投入全部的感情?
所以,才会失去。
逐日呆站在外面,门里是如厕的风起。
这样子好傻,真的好傻。
逐日莞尔一笑。
这傻气的行为,却莫名的让自己感到心安。
风起出来的时候,逐日扑了过去,像耍赖一样在他胸前磨蹭。风起拥着她的腰,轻声说了句。
“小傻瓜。”
结了账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人仍在议论,说的是出云山庄和仁贤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酒楼,风起问她:“要去看看么?”
逐日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想过问。
倾城死了,逐日也死了,现在的她只想和风起清清静静的过完一生,那些恩怨,纠葛,让它随风去吧。
***
着手对付秦孝天,并非苍昊的盲目之举。
当初湛耀为使文贤牵制倾城,暗中将武贤余留势力转嫁给秦孝天,在当时是一招绝妙好棋,却在倾城败退之后,成为一颗毒瘤。为除秦孝天,苍昊已暗中布局两年,上至朝堂,下至武林,任何细微末节都不放过。
他要秦孝天死的干净彻底。
本来苍昊还防备着文贤与仁贤相互支援,可近日,江湖上的出云山庄与仁贤斗起法来,根本没有余力顾及文贤,正是他动手的绝妙时机。
围剿武林势力需要过程,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如何尽量拖延不让文贤立刻察觉,便成为最大的难题。
苍昊的计划周密,可实施起来却有无数变化,官府毕竟没有摘星楼培养的部属素质精良。可令苍昊觉得奇怪的是,每次在某个环节上将出差错的时候,总有外力干涉,使之化险为夷。
是谁在暗中助他?
此人是助他,还是另有图谋?
苍昊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