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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以为德谨的扬声应该朝向玉宸而去,却未想到他竟然宕开一笔,将话题引向了杜将军。
各艘小舟之中不由得参差声起。
玉宸更是重重一震,静如暗夜的眸子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寒光。
闻听得德谨发问,杜将军轻轻一笑,从莲叶深处将小舟划向前来,滑入人们的视野。
莲初只感到一双寒芒,携夹着料峭的冰冷直直刺上自己的身子!
莲初下意识地回望,恰好见到那杜将军壮硕的身子一边撑动竹篙,一双虎目跳过水波,毫无掩饰地直直望向她!
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山林间的一只白兔,尽管拼尽全力仓皇奔逃,却犹逃不过猎人弓箭的射程!
莲初确信,自己定然从来没有与这位杜将军谋面过,可是他为何用这般的眼神望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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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将军定住竹篙,望向德谨,略为颔首,“德谨,没想到汴京之大,本将军遍访不着这般的清笛雅音,而你这只是偶然在汴京居留之人竟然能够信手拈来啊!好手段,佩服,佩服……”
德谨仰天一笑,“哈哈……杜将军你谬赞了!不是德谨手段高明,而是杜将军您无暇旁骛啊,哈哈哈哈……”
各艘舟中的客人们也都嘁嘁喳喳笑开。
莲初却不明就里——许是这位杜将军素日里公务繁忙,这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答案瞬时揭晓,德谨笑了一下继续说,“杜将军您的眼睛和心思都只缠绕在玉郎身上,哪儿还有闲暇去汴京城中寻找这样一位会吹笛的女子哪……”
此言一出,各艘小舟中索性笑出了声。
莲初心下一抖,下意识地扬眸望向水波那边的玉宸,却撞入他那双幽深如夜的眸子,玄黑潋滟看不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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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谨说着一撑竹篙,将载着自己与莲初的小舟朝向杜将军的方向划去。
莲初本能地一颤——越是靠近杜将军的方向,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凝视越尖利,越寒冷。
莲初轻轻拉了一下德谨湛蓝的丝袍,想要阻止德谨越来越靠近杜将军的趋势。
德谨回身,望进莲初略带忧色的双眸,他的心不由得酸涩一颤——手中的竹篙停顿了一下,却又冷硬下来,转身罔顾莲初的眸光,竹篙随即向前继续撑去。
两艘小舟终于在月色水波之中会和,莲初则终是看清了那位杜将军的容貌。
圆阔的面颊,虬结的胡须,一双虎眼,漾着冷硬的光。
莲初只望了一眼便急忙低下头去,心下笼起不祥的预感。
见莲初垂下头去,杜将军的视线没了着落,于是扬声朝向德谨,“德谨,你这小娘子是从哪里寻获的宝贝啊?”
德谨望着杜将军眸子里渐渐浑浊而起的兴致,心下微微一疼,却依然强令自己笑颜相对,“哎哟,怎么着杜将军,难不成您也想换换口味,舍了郎君,转寻女子?”
杜将军圆阔的面上竟然微微一红,“咳!这世上,只要吹得一手好笛,我管他是男是女,本将军照单全收!”
德谨微微一笑,眼波轻轻荡向兰舟之中的玉宸,“杜将军,您当着玉郎的面儿这般地说,岂不是要惹玉郎不快么?哈哈,日后杜将军您恐怕要负荆请罪咯!”
杜将军面上又是一红,压低了嗓音对德谨说,“玉郎他,就是不理我!我索性暂时不去扰他,说不定他反倒会想念起我来!”
德谨面上涌起了然,哈哈地笑着,眸子却不由得再次飘向玉宸,细细瞟着他的表情。
天光水色,衣袂如银,玉宸只捏住自己的白玉酒杯遥望苍天明月,似乎全然没有将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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