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莲初,我来了!”
正在耶律倍与莲初各怀心事之时,一个清甜的嗓音在他们两人耳畔响起。两个人回首一看,原来是质古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们身后。
耶律倍宠溺地笑着望着自己的妹妹,“质古,你怎么来了?”
质古微笑,“二哥说,要我来看一个人呢……”
耶律倍微笑,“是谁呢?竟然敢劳动我们质古公主来看?”
还未等质古回答,厅堂之上已经丝竹声起,灯光俱暗,只剩下盘龙藻井之中高高吊着的一盏巨大的琉璃灯,吞吐着光明。
殿门开处,一阵夜风吹来,带进一丝清寒之气,让在场的每个人不觉都是心神一爽,一丝清逸于无形间滑入每个人的心臆之间。
凝眸殿门处,一个白衣的身影迎风玉立,翩然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成清雅的莲,长长的发丝飘摇成一个幽深的梦。那人微微垂着首,一线寒光执掌在他手中,纵然殿中坐满人影,纵然殿中暖意如春,他却——一径走在自己的情境里,翩然而来。
仿佛幽深的冬夜,宛如独行于无人的旷野,每一步都是入骨的清寒,每一步掌中的寒光都会凛然顿闪!
风声潇潇,夜色茫茫,无远无尽,无边无涯——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柄剑,只有一颗心中的坚持,只有——一份孤绝的思念……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穿行于黑暗……
长袖一扬,剑光斜起,大殿之中忽地鸦雀无声,之前兀自喑哑的丝竹也戛然断了琴弦。
无声……所有的人,都不觉屏住了呼吸,等着那在风中款摆摇曳的白衣身形,开始他炫目摄魂的剑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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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初的心,已然不会跳动。整个人就此呆住,全身的血液都已经骤然奔涌之后,又骤然地凝固!
那白衣的卓绝,那翩然的风雅,世上再无斯人,人间再无别个!
尽管他还垂着头,尽管他都没有望向她,可是她却已经知道,就是他,就是——他……
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他没事,原来他好好地呆在辽国。纵然为了这弄错了的情报,让她从高昌千里迢迢来到辽国,纵然——很有可能为了这次断送上自己的婚姻……
也值得了,也值得了……
只要看到他一切安好……
莲初的一切都一丝不少地落入了耶律德光的眼底,他唇边的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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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所有屏住呼吸的人都几乎耗尽了胸膛中的氧气之时,那白衣的身影终于舞了起来!斜斜指向蓝天的剑光瞬间向下划去,挽了一朵晶亮的剑花,转身,直刺向另一个方向。身随剑走,衣袂飞旋,白衣剑花绽放出朵朵清莲,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比一朵更加艳丽。随着剑光更快,身法更快,光影幽幽的大殿之中,刹那之间竟似开满了漫天清莲,人们已经全然分不清,哪一个是白衣的身影,哪一个是清泓闪烁的剑花,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幻了……
一时间,清影飞花,白莲处处,眼前的地方早已经不再是辽国皇城,而是十里荷塘,月色莲香!
所有人都不由得紧紧攥住手中的酒杯,或者是抓牢自己的袍袖,唯恐自己震撼之下大喊出声!
可是,终究还是有一个人没有压抑住,静如深海的大殿之中忽地响起一个清美的嗓音,“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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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个魔法的幻境被喊声打破,人们宛如从梦境之中被骤然惊醒。眼前的飞花清影瞬间停滞,白衣的男子背向上位凝住了身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翠色的质古公主高高站起身来,双眸定定望住场中的白衣男子,颊边飞舞着灿然的红霞……
竟然是——质古公主啊!皇上皇后膝下唯一的公主,辽国此时的萨满奥姑,竟然是她亲自出现在这庆功宴上,竟然是她高声称赞这剑舞之人……
众人皆被质古公主的出现而震惊,没有人留意,莲初忽地按住自己的腹部,面上刹那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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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古公主发现全场的人都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却也并不窘迫,只是朝向大家微微一笑,继而扬声向那白衣人,“喂,你,真是太棒了,继续你的表演吧,别被我打断!”
众人都将视线投向那白衣人的方向,等着他继续表演他摄人心魄的剑舞。可是那白衣人却收势而归,翩然的衣袖与掌中的剑芒刹那归于静寂。他都没有转身,只是望向门外,朗然一笑,“剑舞已断,何能再续?”说着,抬足就向外走去,全然不顾一室的惊愕!
质古的面上腾地通红,只能抓住身畔的莲初的手,低低地说,“莲初姐姐……帮我,帮我……”
莲初强压住心底翻涌而起的复杂情感,忍住腹部蓦然传来的疼痛——她也想看清他的脸啊……方才的一曲剑舞,只见得漫天清莲衣影,全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
究竟,是不是他?
究竟,会不会是自己错将他人当成他?
莲初在质古公主棋盘的眼神中,静静地站起身来,抽出一直带在身边的竹笛,微微闭眸,一曲笛音已经如春江之水直直涌向空中,涤尽殿中所有的噪杂……
这一曲,便是当日,在大宋汴京城中,在玉宸的阆仙苑中,与玉宸笛音剑舞合作之时所吹奏的那一曲……
如果是玉宸,如果眼前的白衣人真的是玉宸,他一定听得懂,他一定记得住……
笛音如诉,双眸追随,莲初的心在轻声地呐喊,“玉宸……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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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那曾经熟悉的剑舞,那似曾相识的人。曾经的情是否仍在,曾经的心动是否仍在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