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折红梅之事过后,玉宸便奇怪地连续几日没有出现在宫中过。
莲初心下尚且不觉得什么,毕竟其实面对着玉宸而装作不认识他,对于莲初来说才真的是一种痛苦。可是,质古公主却有点撑不住了。
这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不仅仅是辽国皇帝与皇后膝下唯一的女儿,更是五岁起便被选为辽国的萨满奥姑,成为辽国地位最为尊崇的女性。在主持请神仪式的时候,就连她的父皇和母后都要向她下跪。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质古才更加感到孤独。皇家本已亲情淡薄,自己更没有一个陪在身边的姐妹,更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拥有三两手帕交,所以一旦情窦初开,那份感情便顷刻之间成为了质古在这个世间最为看重的东西。
所以,玉宸的微末反应都足以引发质古心中影响巨大的猜想。
这几天玉宸的突然不来,便惹出了质古的眼泪,质古担心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或者是玉宸不再喜欢她了……
望着双瞳含泪的质古,莲初心下是微微的叹息。她轻轻帮质古捋顺发丝,柔声说,“不用担心,质古,玉宸这几天说不定府中有事情,或者是朝廷上给他派了公事呢。毕竟大丈夫要胸怀天下,质古你总不希望你的丈夫一天到晚只围绕在你的身边,对吗?他总有他的理想,他也总有他想独自去处理的事情啊……”
质古公主眨动着水润的双眸,静静地凝望着莲初,“原来是这样啊,莲初姐姐。怪不得,二哥他这几日也没来,你连一声都没有提过他呢……原来你理解他有自己重要的事情啊……”
莲初心底,又是一声长叹。
其实,哪里是这个原因呢?其实她是根本就不在乎耶律德光这个人,更不会在意他究竟是哪天来了,还是没来……不挂心的人,永远只是形同陌路啊。
而玉宸,已经足足有三天没有来了……这一点,她一直记得清楚,甚至比质古记得还要清楚——为什么已经决定要忘记他,却依然还要在心底里偷偷地,记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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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忽地门帘呱嗒一挑,一袭白衣如风舞莲花,翩跹而入。
质古与莲初下意识地对望一眼,真的都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正微笑着从门外走入的人,不是玉宸又是谁!
玉宸望着两人惊诧的眼眸,只是静静一笑,淡淡凝眸望向莲初,“我们开始来学习契丹话,好吗?”
莲初心下咯噔一声!
当日,决定要装作忘记他的时候,只是随口编出一句话,说当玉宸是耶律德光请来教导她学习契丹话的先生——而今日,玉宸竟然主动接受了这个角色……
那是不是说,就等于玉宸已经接受了她所说的,忘记了他的那些话?
从此萧郎是路人,擦肩而过两不识……
莲初微微闭眸,努力平抑下心底翻涌而起的悲伤;更是,不想让身边的质古看出自己任何的异样。
努力撑开一朵微笑,“玉宸……其实,质古一样可以教我的,不是吗?”无法想象,该要如何面对他,如何与他面对面地学习契丹的语言……
玉宸望了望质古,又笑,“质古毕竟自己是契丹人,她对汉语的熟悉程度毕竟不如你我……”
质古也是羞涩地笑,“是啊,莲初姐姐,许多契丹的词汇,我不知道该翻译成什么汉语来说给你听呢。玉宸哥哥的文才好棒,我记得小时候就听说,有一年宋国派使节来上京,有意在朝堂之上搬弄学识欺我朝中没有对于汉学精通之人,那一年刚刚十三岁的玉宸哥哥悄然站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那宋国使臣驳得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行礼认输!”
莲初的心,微微一颤……
偷偷抬起眼帘望向玉宸——金色的阳光从窗棂之间灿灿筛入,一袭白衣的玉宸就坐在那线金光里,带着清雅的微笑,垂眸着手中的书卷,面上毫无一丝得色,仿佛质古眸子里闪着崇拜的光芒描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质古的话音落下,玉宸轻轻抬眸,柔柔望住莲初,“我们开始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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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已经是有了身孕的人,不多时,莲初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微微的汗滴。而坐在她身边的质古,竟然已经歪在一旁,隐隐地进入了梦乡。
莲初微笑,想要抽出被质古压在身子底下的帕子擦汗,却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出来。正自踌躇之间,一方绢帕已经轻轻地印上了她的额角。没有询问,更——毫无犹疑。
莲初惊讶抬眸,目光便玉宸幽深的凝望尽数吸走……莲初的心颤成了一团,向后缩着身子便想躲开。
这样的动作,真的是僭越了啊……
况且质古就睡在身边,只消微微睁开双眸便能看见这暧昧的一幕……
手——忽地被玉宸紧紧握住。莲初惊慌得几乎叫出声来!
玉宸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莲初挺直了脊背,只能满心惶惑地任由玉宸一只手捉住她的手以稳定住她的身形,另一只手则细细地将她额头的汗滴尽数拭去……最后,那握住帕子的手,甚至还将几茎偷偷溜出来的发丝柔柔捋顺到她的耳后……
玉宸的眸光,柔如明月,一直毫无躲闪地定定望住莲初。莲初终于无法抵御,只能轻轻地闭上了眸子,惊心动魄地感受着玉宸指腹滑过的脉脉柔情……
尖锐的酸涩,重重袭上鼻端,这明明是自己命定之人啊,这明明是上天注定了她独享的温柔——可是此时却要装作对面不识,更是要——眼睁睁看着这份柔情即将归属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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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莲初和玉宸各自紧张地绷住了呼吸,只听得到自己胸膛中怦然的心跳。
金色的阳光,越过窗棂,静静地筛在两个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圈氤氲的金色光晕,柔柔笼罩在两个人的身周。
偶尔,有微微的清风从门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吹动两个人身边桌案之上的书卷,发出轻轻的沙沙之声,恍若细细的呢喃……
真希望,时光就此停住脚步;真希望,这般的相对能够凝成——万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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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质古醒来,竟然目睹了玉宸与莲初之间的这样一幕!女真方面也传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