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回到了莫高窟……
此时天光已然大亮,映红半面天空的火光也早已熄灭。滚滚的黑烟依然翻滚在空中,大漠处处躺满了尸体和丢弃的武器与旗帜……
我疯狂地跑进莫高窟的每一个洞室,疯狂地呼唤着父亲,疯狂地想要从片片丛丛围坐在四处的伤员人堆中找到父亲的身影,疯狂地——思念那身穿纯白衲衣的清癯身影、那比世上最为澄澈的蓝宝石还要湛蓝的眸子、还有那殷红眉间倾绝天下的胭脂记……
却都没有!
却都没有!
我发疯一样地拎起一个又一个回鹘士兵,问他们可曾见过父亲,却都是摇头,都是摇头……
您到底在哪里,您到底在哪里啊?父亲,父亲,求求您出来,求求您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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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父亲居住的洞窟前,第一眼望过去,我的心便轰然如被雷击!
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啊!
为什么一片焦黑,为什么整个洞窟所有的一切全都变成了一片焦土!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
这里曾经留下的、父亲的身影与痕迹,竟然就那样被一把大火,一夜之间烧了个精光吗?
太残忍,太残忍了!
你让我以后该用什么来还念父亲,该从哪里去寻找父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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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洞窟中焦黑的一切与难闻的气味,我奔入洞中,发疯一样地四处逡巡,想要找到哪怕还留下一丝一点的讯息……
什么都没有了!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我昨夜还帮父亲整理过的经文和典籍、我昨夜还细细凝眸过的造像和壁画、我昨夜还颇感好奇的翠羽……全都不见了,全都随着父亲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见了!
天啊!上天啊!父亲呢?父亲他,究竟去了哪里啊?
霁月哥哥跟我保证过,说父亲肯定没有落到西夏人和契丹人的手里,可是他又去了哪里呢?如果他还在莫高窟中,为什么会不出现,为什么会听到我的呼唤而不出现?
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我踉跄着脚步,身子颓然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心思早已哀伤如死……
玉宸心痛地握住我的手,却被我冷冷甩开。
不是的,我不是将这件祸事归咎于他,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在父亲遇到危险的时刻,我竟然远远地逃开了……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玉宸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了他想保护我,更是父亲与他订好的默契——无论是辽国的军队,还是西夏的军队,都将我作为他们要掳掠的目标,所以所有人都本能地想将我带走,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玉宸的错;可是,在见到父亲安然之前,我无法敞开心灵,无法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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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的拖拉和推挡之间,手肘忽地碰到了身后黑黢黢的墙壁,宛如空空山谷里一声洞响,我的心蓦然一震!
猛地回身,我仔细地望向那已经看不出了任何壁画图案的墙壁,努力想要去寻找一点什么蛛丝马迹……
终于,就在墙角之处,就在之前曾经堆叠着翠羽的地方,墙上的焦痕竟然与别处不同!看上去似乎不是胶泥,而好像是——木材!
心,已经抖成了一团,手更是颤得几乎摸不稳那块已经烧成焦炭的木料……
身边,一只手默默地伸过来,挡住了我的手。我回眸,玉宸静静地蹲在我的身边,全顾不得焦黑的炭粉已经将他纯白的衣袂染黑。他的手坚定地向前一推,哗啦一声,一扇宛如门一般的木板应声碎裂,一个小小的、仅容一个人弯腰出入的入口,猛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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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玉宸转身出去取了一盏灯回来,示意我可以进去了,可是我却呆立在门前,不敢向前迈动一步……
直觉告诉我,我已经接近了答案。可是我却那么地害怕……
甚至,怕到宁愿不走进去,仿佛,只要不走进去便不会发现任何悲伤的事情……
尽管洞中没有光亮,但是借着外面射进去的一点微弱光线,我却依然可以依稀看见,洞门处堆叠着一包又一包的东西。那些东西我认识,那些东西讶然就是父亲之前一直在整理着的经文和典籍!
我忽然想笑……我笑着对玉宸说,“我们为什么要发现这个小洞呢?我们为什么要进去?父亲他又怎么可能身在这个洞中,这个洞里根本没有一丝光线的呀。也就是说,也就是说,一旦将这扇门封死,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空气的呀,否则怎么会连一盏灯都没有呢?玉宸,我们不进去,不进去。这个洞跟我们毫无关系,我们出去继续去寻找父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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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宸他,为什么要对我皱眉?为什么要用那般心疼又怜悯的眼神望着我?
我说的难道有哪里错了吗?父亲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洞中?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我不相信我将可能看到的那残酷的答案!
外面,突然传来飒飒的脚步声,我猛然回头,竟然是当日那为首的武僧!
他身上的青色衲衣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体处处伤痕累累,就连面颊也有数道凛然的伤口!
他径直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放声大哭,“公主……小僧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您啊!我们没能护住主人,我们更没能劝住主人!主人只是让我带给您一句话,他说,让您未来有机会的话,要请您带可敦(王后)来藏经洞中一观……他说那便是他今生最大、也是最后的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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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情节:玉山究竟在哪里?他的念想又是什么?那个小洞是做什么用的?在那里究竟藏着玉山的什么秘密?玉山他,究竟是生还是死?
这是四更中的第三更,第四更大致在一个半小时后,也就是零点左右可以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