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后卫慕氏当着李元昊与后宫中之中所有人冷冷投来的质疑，我惟有静静施礼。
满堂皆静，就连李元昊都不方便说什么。
此时，却有一声清淡的微笑从“兴平公主”的方向传来，“皇后娘娘，兴平我今早上也忘记了要去给太后和你问安了呢……”
心，柔然一软，我欣慰又担忧地望向“兴平公主”，心中柔肠寸结。
皇后卫慕氏显然一愣，不过却很快地掩饰而过，“兴平，那怎么能一样。你身子不适，怕将病症过给太后，所以这才没亲身过去嘛。再说，你不是将辽国送来的礼物早早儿给太后送去了嘛，太后她老人家喜欢得紧呢！”
此言一出，卫慕氏或许本以为能将大殿之内的气氛圆融起来，可是却没想到整个气氛陷入了一种更为诡秘的静寂之中。
李元昊幽深的眸子静静一转，仿似无意地微笑，“是吗……皇后，兴平公主从辽国带来的礼物，恐怕不仅仅是送了太后一份吧。你的宫里，还有你叔叔卫慕山喜那里是不是也各自都有一份啊？你们是不是，也都同太后一样，喜欢得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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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从殿门外倏然涌入。清冽寒凉，猛然吹散了殿中之前的热络与言笑，所有的后宫女子这一刻全都静静沉默下来，色彩缤纷的霓裳沉默在殿中的暗影里。
李元昊的眸子里已经涌起了玄黑的雾霭，一直一直，层层涌向卫慕氏皇后，“怎么，为什么不说了？朕真的不明白，一个人的心究竟到什么程度才会满足……你卫慕宜兰，如今已经贵为我大夏国皇后。除了太后，天下女人无能出你其右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你叔叔卫慕山喜借助辽国的势力登基称帝，你不过也就是得个长公主的封号，怎比得上你如今正位中宫？！”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哗然！
李元昊的意思岂不是在说，卫慕山喜有依靠辽国谋逆造反之心？！
这般的指控一出，皇后卫慕氏顿时结巴起来，“皇、皇上，您此话怎讲？我卫慕氏一族历来追随皇上以及先皇左右，为我大夏国的建立，为皇上终登大宝，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皇上何出此言？”
“哼哼，哼哼……”李元昊忽地从鼻孔中挤出一阵笑声，“为大夏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朕看这是卫慕山喜好大喜功的缘故吧！尤其，一旦没能从中捞到自己想要的好处，自然便会想着要另换主人，以谋得更多的好处啊！只是没想到啊，卫慕山喜此一番的胃口竟然变得这么大——他想要的好处已经从一般的权势，改为想要朕刚刚坐下的江山了！”
“皇上！您此言太过严重了吧！这话若是让外臣听了去，朝堂之上安能宁和？！”卫慕氏腾地站起身来，眸子闪烁地环视过周遭等着看好戏的后宫佳丽，娇丽的面孔胀满红云。
李元昊静静地用玄黑的眸子望住她，“为君者，岂能戏言？！如果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朕就算当着你们这些自家人，却也不会这般说的，不是吗？卫慕宜兰，你且不用如此惊慌，一切的一切，明日朝会就看卫慕喜山自己如何招供了……”
李元昊说完，眸光仿似不经意一般从“兴平公主”身上扫过，一股寒意立刻贯穿了我的心魂！
卫慕氏皇后身子也是猛然一晃，嗓音虽然兀自强硬着，却已经有了隐隐的哀戚之声，“皇上……别忘了，卫慕喜山他不仅仅是臣妾的叔父，他更是皇上您的亲舅父，更是太后的亲弟弟啊……”
李元昊幽深的眸光冷冷从她面上滑过，“没错，正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所以朕才更不能轻饶！”
李元昊猛然转头望向“兴平公主”，“你那一手蝇头小楷，写得真是好啊！怎么，以为用了汉人的文字，又写得细密，朕就不会联想到你的身上吗？写信回辽国，为什么一定要用汉字那般秘密？”
李元昊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朕不听你们辽国的话，所以就忙不迭地要将朕的龙座换人了是吗？到时候，你这位兴平公主是不是也要随之成为卫慕山喜的女人啊？怪不得对朕总是冷若冰山，原来你是喜欢卫慕山喜那样的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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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子宛如坠入冰窟，寒凉地轻轻发抖——玉宸他究竟做了什么？李元昊他要对“兴平公主”如何？
满堂的嫔妃，虽然都是女人，但是哪一个都是党项豪酋家族出身的女子，每一个女子的头脑都是敏捷而冷静。李元昊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一片低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了然，原来卫慕氏家族竟然与辽国相互勾结，妄图里应外合觊觎李元昊的皇位！
殿中矛头直接指向了“兴平公主”，可是他却依然淡定地坐在座位上，甚至端过一杯菊花酒，静静啜饮。仿佛千夫所指都与他无关，仿佛风云变幻都只是眼前的一段景色。
李元昊猛然一拍桌子，“兴平公主，难道你就没什么说的吗？你笃定了朕现在还不能杀了你，所以你便漠视朕的龙威，是也不是？！”
我紧张得蓦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入掌心，遥遥望住玉宸，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
冬风徐来，殿中布幔轻飞，似有一声冷冷的叹息或者是微笑，从玉宸那里飘出，恍如沉默空气之中飘飞的一片纯白羽毛，在每个人的眼前、心上悠然飘摇。
一线刻意压低了的嗓音，似乎还带着微微的咳喘轻轻扬起，“皇上……兴平不过是一介女子。再是大辽的公主，如今却也已经身在皇上的红墙之中，又能行什么风、作什么雨呢？兴平反倒是担心皇上你自己啊，如今卫慕氏一族外有山喜手握重兵，内有太后和皇后把持后宫，这种情形之下纵然皇上你查实了他们与我或者我的大辽国有所联系，你又该如何应对他们一家呢？”
轻轻的冷哼再度飘起，“皇上，你有逼问兴平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去应对眼前的一切呢……想要收拾兴平，对于皇上你来说，还不是随时可以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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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你！——”皇后卫慕氏猛然转向“兴平公主”，双眸之中闪满了不可置信与深深的恐惧。
“兴平公主”白色的衣袂轻轻一闪，清冷的眸光从皇后卫慕氏身上淡淡转过，仿佛没有看着皇后脸上的忧色，更——根本就不在乎她面上漾漾闪过的恐惧……
我的心也是重重一震。耳畔似乎闪过某个片段、某时某地耳畔曾经听到过“兴平公主”的一句话，“皇后之位，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甚至要，伤了她吗？……”
心被猛然爆裂的光芒击中——玉宸他，根本是故意这样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