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晃,手上的金钗已经仓皇落下。
心里饭乱成一团,既有对自己之前莽撞的悔意,却也有些微的不自信——说不定我的推断都是错了呢?说不定西夏朝堂之间只有他李元昊自己决定要进攻回鹘呢?说不定,我今日一个判断错误将断送了杀掉李元昊、解除敦煌兵祸的最佳时机!
心思仓皇间,我下意识抬眸,望向李元昊——天啊!我看见了什么?我竟然看见李元昊那双幽深而潮湿的眸子,正越过车厢中诡异流动的空气,定定向我望来!
他是——刚刚醒来,还是根本没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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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望他,李元昊的嘴角无声地挑起,一抹微笑静默绽开,“想杀我,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动手,莲初?”
他竟然在笑……
他那幽深而潮湿的眸子里,根本没有一丝睡意带来的朦胧!——他是装的,他爬进我的马车来就是故意设下这样一个陷阱来考验于我!
如果我刚才真的一钗刺将下去,此时一定会有一个人已经命丧车上!——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他李元昊,而该是我!
在他的面前,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心下一乱,手指便轻轻颤抖了起来,刚刚掉落车厢的金钗在我手指之下发出仓啷的、与木料之间摩擦的声响。
李元昊无声地笑着,一伸手,眼疾手快将我手指下努力掩藏着的金钗捞到他的手中!
他细细地看着那支金钗,就仿佛那金钗是世上最为精巧美丽的一支。甚至,他看着看着还将金钗凑上他的鼻息,细细地将整支金钗闻过,他狂鸷扬眸,“莲初,你的发香,真是让我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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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然已经败露,我还有什么必要跟他解释?
看着他一遍遍吸嗅着金钗的样子,一股咸腥的呕吐感直冲喉咙!
我垂下头,不想看向他那令人作呕的样子;更对他那愈加阴沉的眸子,心生寒意。
为什么,也算作一世枭雄的李元昊,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男人?本来也算雄才大略,本身也是智勇双全,可是却为何只带给人沉重的压迫感,却丝毫无法引发人们心底的钦羡之情?
他给我的这种感觉,像极了耶律德光;甚至比耶律德光还要令人作呕,还要——阴森嗜血!
同样是放眼天下的男子,玉宸、乌特、霁月哥哥、耶律倍,甚至还有上一辈的耶律阿保机、父汗、父亲……他们却都与李元昊与耶律德光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他们心中的天下,是万万人的天下;而李元昊和耶律德光心中的“天下”,则只是想独揽权柄,让整个天下臣服在他的脚下!
天下为公与天下为私,即便都是雄才大略的男子,做出来的事情却会如此地不同!
正沉思间,李元昊突然一动,一转瞬间他藏青色袍子的身形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尖峭的凉意直抵我的咽喉!
是那支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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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到屏息,我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恐惧,抬眸望向李元昊。
他无声地笑着,潮湿的眸子漾满得意。他望着我脸上的表情,他似乎深深享受着我面上本能流露出的恐惧。
他的手腕微微一颤,金钗的尖芒便被转了一个圈儿,不过却依然抵在我的咽喉之处!
尖锐的刺痛毫不留情面地穿透皮肤而来,我深深吸气,“李元昊!你想怎么样?想杀了我,报仇吗?就因为我刚刚相用这支金钗杀掉你,所以你也想如法炮制吗?”
李元昊看都没看我,仿佛我的存在对他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威胁感。他只是玩味地望着手里的金钗,将那金钗反复地旋转,一再地轻抵住我的咽喉,像是找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玩具,在用它做着极为有趣的游戏。
而我——便是他最重要的一个工具,能够给他带来快乐的工具……
良久,他才轻轻出声,却依然没有望向我,只是盯着他手中不断旋转的金钗,“杀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你是这么有趣的一个女人,不但敢当面冲撞我,还想要偷偷地杀了我!当我这般危险地戏耍于你的时候,你竟然不哭不躲,甚至挺直了身子迎向我抵在你咽喉之上的金钗!哈,有趣啊有趣,莲初,为什么总不断带给我这么多惊喜的你,偏偏是回鹘的公主呢?”
他终于抬眸,黝黑地望住我,“莲初,告诉我,刚才你明明已经举起了金钗,你的眼睛分明已经瞄准了我的喉咙!可是你为何——最终没有刺下来,反倒将金钗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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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压迫力,从他幽深的眸子里喷涌而来,让我几乎无法招架!
我努力屏住呼吸,将脖颈稍稍远离那尖锐的金钗,“不,你错了,我依然还想杀你!只不过今天的时机不对。只要你还一天存着侵占我敦煌的野心,只要你一天还想着进攻我回鹘,我想杀你的念头便永远不会熄灭!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迟早要杀了你!”
李元昊的眸子更加幽深,他将身体再次向我靠近,那支金钗的尖芒也随之更加靠近我的咽喉!
甚至,我都已经感受到,金钗的尖芒已经点点钻入我的皮肤,似乎正有一道暖暖的液体沿着脖颈,缓缓流下……
“好啊莲初,你说的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人,独一无二地敢说要杀掉我的女人!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我就是喜欢你挺直了身子与我对抗的勇气!我等不及要征服你的身子,进而征服你的心!莲初,就是为了你,我也要提前发动对回鹘的攻击!告诉你吧,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你心疼你回鹘的百姓,如果你不想让回鹘人为你受累,那你就——乖乖地来到我大夏,乖乖地自己爬上我的床!”
“你做梦!”一股灼热燃烧的怒火腾地从心底窜出,我恨不得一拳打掉他满脸狂妄无耻的表情!
李元昊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指缓缓揉搓我的唇瓣,“别嘴硬,我的莲初……你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你是回鹘的公主,因为你爱你的国家和子民,所以,为了他们你终究会按照我的话去做的……我会等着你来,我会为了你的到来将整个敦煌与回鹘燃遍战火!”
努力别开头逃过他狎戏而来的手指,却没想到颈子恰好划过金钗的尖芒,我的身子倏然被一股疼痛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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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莲初能否逃脱得了李元昊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