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沙漠,车轮辘辘,车队中还有驼铃之声,在大漠之中悠悠荡漾。
可是不知是我此时耳际出现了幻听,还是在李元昊的轻薄之下失去了知觉,就在整个心魂几乎被绝望吞没的刹那,我忽然觉得耳畔一片静寂,车外似乎所有的声音都悄悄地——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我出现了错觉吧?一定是哀大导致心死……
纵然此时还在我回鹘的土地上,纵然队伍周围跟随着数百回鹘铁甲,却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我,没有一人能知道此时我在马车之中受到的屈辱!
我低估了李元昊,我以为在回鹘的土地上他不至于胆大到轻薄我的地步!可是我错了,他不但胆大妄为,甚至无耻到了极点!
我更——高估了李元昊,我拿他当西夏的帝王看待,我以为他会留有自己的尊严……我错了,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该拿他当个人看,他根本就是一头贪婪的豺狼!
上苍啊,让我死掉吧,就让我死在现在!
与其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他制住,任凭他的唇舌轻薄,不如让我死掉,让我死掉!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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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切都静止下来。
原来不是我的幻觉,原来身边的世界真的已经静止了下来!
刚刚唯一在耳畔呼哧作响的、李元昊浊重的呼吸都忽然停止,他本来在我口中冲撞的唇舌也猛然抽离了出去!
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我张开口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胸肺之间是空气突然涌入的干涩疼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元昊的手依然按住我的颈项,可是他幽深的眸子已经宛如孤狼一般四处逡巡起来,甚至他的耳朵都在轻轻颤动,反复在收集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猛然!就在这沉静得几乎死寂的空气里,一柄银光潋滟的长剑无声地从车窗帘中刺入,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直刺上李元昊的咽喉!
马车中的空气骤然凝冻!
李元昊一动不敢动,我下意识回眸望向身后的车窗——车窗之上依然厚厚垂着墨绿色的棉帘子,厚厚地将窗外的世界与车厢之内隔开。那柄剑宛如幽灵一般刺穿窗帘而来,没发出一点声音,剑尖上宛如长了眼睛一般,分毫不差地刺上李元昊的咽喉!
那车窗之外的人究竟是谁?
他又是如何在没有向内窥探的前提之下,一剑刺入便点中了咽喉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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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不敢动。我也丝毫不敢妄动。
除了,紧张地望住李元昊——经过了最初一刹那的惊恐,李元昊显然已经迅速地认清了形势,并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的双眸定定地望住正抵在他咽喉上的清泓长剑,手上却已经悄然行动起来,身子更是无声地渐渐向后退去……
隔着那厚厚的窗帘,就连我都相信车外那个人定然无法看见李元昊的动作,一旦李元昊得手,他不但能够安全逃脱,甚至都有足够的余地去反戈一击!
窗外的人,会是谁?
一定是来救我的人,对不对?
可能是父亲以及他座下的武僧,可能是霁月哥哥和他手下的回鹘士兵……我该如何通知车窗之外的人,我该如何告诉他李元昊已经在偷偷地设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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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万般踌躇之时,只听得一个清越却也略带沙哑的嗓音从车窗之外淡然传来,就像这初冬时节飘荡在大漠上空的风,不凛冽,却足够清冷,能够直直穿透你身上的衣服和肌骨,直达心底!
“如果我是你,我会乖乖呆着不动。李元昊,再往前不远就是西夏与回鹘的国境线。此时不动,你才有机会安然地到达那里。只要越过那道国境,你就又是你大夏国至尊的皇帝;而如果你依然留在回鹘的土地上,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敌人……哪里更好,哪种待遇你更想要,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别轻举妄动,别逼我此刻就杀了你!”
此言一出,李元昊便惊愣在了当场!
而我,更是神魂凝冻,却只有泪水——长长倾泻……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这个声音却又是熟悉的……
如果叫他为“玉宸”,那么这个声音并不是玉宸的嗓音。
可是如果叫他“逸尘”,那么这个声音却是我已经熟识了五年之久的……
逸尘、玉宸,我到底该叫你哪一个名字,你又到底更愿意用哪个身份回到——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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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此刻是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我知道对于李元昊这样的敌人,微微的一个疏忽都可能造成敌我形势的顷刻扭转……
我更知道——无论他是玉宸,还是逸尘,我的情绪对于他都会有极大的影响力,都会扰乱他的心绪……
可是,可是——对不起,玉宸,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控制我的泪水,无法控制我心底狂涌而出的情潮!
你终于,你终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苍天啊,就在我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就在我以为孤立无援的时候,你竟然将玉宸带回了我的身边,给了我一个最大的惊喜!
谢谢你,谢谢你……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让玉宸归来的考验,那么我都愿意,都心甘情愿……
一串压抑不住的哽咽,从心底直窜出喉咙,在这逼仄的车厢里,静静萦回……
“玉宸,玉宸,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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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预告:李元昊之所以对回鹘虎视眈眈,就是因为背后已经与耶律德光搭成了一种默契,而此时玉宸的出现,将很可能将玉宸置于危险之中!莲初会怎么做?玉宸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