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衣衫的男子走过萧府时,一名素净衣裳的女子正推开边门走了出来。抬起头,正望见那匆匆走远的背影。
“大人。”念婴加快脚步走到那人身后,身体因为突然的惊喜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青衣男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走着自己的路,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安静稳健,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转角。
立在路口的念婴并没有跟上去。她低垂着头往回走。她心中无比地清楚,刚才那个人就是萧然。这个曾经凝视过千百回的背影啊,她又怎会认错?虽然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她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便是想告诉自己,他回来了的消息。
或许,他已经厌倦了过往的生活,他想要重新开始。
既然是如此,那么,就当作没有见到过吧。
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她挎着篮子往集市走去。
身后那眺望着的人,最后看了一眼,朝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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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少年眉眼虽未长成,但是那一举一动中,却依稀可以捕捉到属于席攸觉的神采。戚芜从远处望着自己的孩子,嘴角不由扬起一枚欣慰的笑容。
“母亲。”衣袖被一双小手拉住,低下头一看,正是以沫手执一个小小的瓷瓶对着自己微笑。“母亲,这是什么?”
戚芜接过瓷瓶,只一眼,过往的记忆纷沓而来,她脸色一白,开口道,“沫儿,你怎么会拿到这个瓶子的?”
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方才青儿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沫儿看到的,觉得怪好看的,就拿了。”察觉到戚芜表情变得凝重,她乖巧地问道,“母亲,这个瓶子怎么了?”
“这个瓶子里装了毒药,要千万小心,以后看到这些东西,不要随便乱动了。”戚芜耐心解释道,随即将瓷瓶手进腰间锦袋里,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她没有想到,当日从刘升手中夺下的仙莲汁竟然还在。更没有想到会被以沫寻得。思及仙莲汁的药效,她的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惊恐,但又万分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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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什么?”是夜,戚芜回到房间,将装仙莲汁的瓷瓶取出后放进了梳妆台前的一个抽屉里,郑重地上了锁,将钥匙放进了镜奁里。把这一切举动都看得清楚的裴慕不由好奇地问道。
戚芜头都不抬,低低开口,“是仙莲汁。”
“仙莲汁?”
“能瞬间毙命,并且不留尸骨的毒药。”
“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裴慕有些惊讶。
“曾经,母亲要置韩笙与死地,用的就是仙莲汁,被我阻止后,这药就一直留在这里。”
裴慕听她这般说着,面容平静,眼眸中亦无波折。他忽然感到欢欣起来,这是不是就表示了,那个叫韩笙的少年已不再是她生活最重要的部分了?
此刻的他并没有想太多关于那瓶毒药的事情。但是,此刻发生的一切都将一个未来暗暗地藏进了他的袖中,缝进了每一个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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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天气,从内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分的燥热,好像有什么情绪不能控制,正在手边蔓延开来。
戚洵坐在宏元殿的书房中批改着奏折。这些已经过姚宓筛选过的奏折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消遣罢了,毕竟,真正重要的事情都在姚宓那里,到他手中的,只是些无关轻重的琐碎。
一阵茉莉的香气掠过,戚洵的眼睛周围的肌肤感觉到柔软细腻的温度,温热的手掌心有些微的细汗,擦在了他的脸上,凉凉的,像是幼时记忆中的春雨一般,透着湿润的香甜。
“裹儿,又耍什么滑头了?”戚洵慈爱地说道,任由小女儿双手蒙着他的眼睛。
“自然是有要事请陛下盖上玉玺啦。”裹儿嬉笑着拿开一只手,将怀中的一块黄色锦缎铺在了戚洵面前,随后又双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惯常的游戏。不知从何时开始,裹儿用这样的形式让戚洵恩准自己的要求,从一开始的赏赐些小玩意儿,到后来的宫中人员调动,或者是对谁的赏赐和惩罚。十二岁的少女,总是有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戚洵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正因为如此,裹儿小小年纪,浑身上下就显出一种融入血液的骄纵,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一般。
“这次又是要赏赐什么了呀?”戚洵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玉玺,一边笑着问道。
裹儿撒娇般抓住戚洵的手,要帮他盖上印章,“父亲,也就是些小事情罢了,您快些吧,裹儿还要去母亲那儿呢。”
戚洵挣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中尽是宠爱,“好好好,朕这就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