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敲徐云逸的门,“哥哥,我们下山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靠在门扉上嘟嘟囔囔。
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人应声答道:“哥哥?你这可是在叫我吗?”
戏谑的笑声让我一激灵,“墨纳兰?你怎么在这里,徐云逸呢?”
“徐兄昨晚下山了,他怎么没将你带走?真奇怪,不是兄妹不分,他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吗?”他优雅的起身笑意盈盈的走向我。
瞪了他一眼,我忿然转身,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去寻徐云逸,在他身边总比在墨纳兰身边安心。
“你去哪?”他悠然自得的捋捋胸前的长发,“你的属下如今在云河城外忙得不亦乐乎,已经无暇管你了。”
“什么意思?”我倏然转身。
“崇武会代理帮主丁友伟,昨夜带领崇武三千人连夜赶到云河城,驻扎在运河城外。声称要援助国军,只是他们驻守在那里后就迟迟不动了……”
“你不是说你的手下会牵制住他们吗?”虽然炙府与崇武会无冤无仇,不过江湖之中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崇武会想趁乱吃掉武林各派也是说不定啊。
“你不要急嘛。”他忽然伸手来拉我,我警觉的向后一闪,“小心,别摔了!”墨纳兰一把揽住脚下踩空差点摔倒的我。
“你……少假惺惺!”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我窘迫起来,我吞吞吐吐说道,声音软弱无力如同发嗔。
他一笑,“果然还是你柔和些。”
我使劲推开他,“少拿我跟景静轩比!”
他目光一沉,“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景睿蕊了?”我刚要辩驳,他不留空隙的说道:“炙府手下的那些人最近动向怪异,似乎不受你控制,他们应该是接到了来自于炙府的新调令。”
“什么?不可能!”炙府的势力除了我以外只有炙能调动,难道……
墨纳兰看看我的脸色,不由嗤笑,“与其在这里苦想,不如随本君下山去看看!你放心,在我身边,比在哪个徐云逸身边安全的多了。他——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我嫌恶的瞪墨纳兰一眼,不过下山看看也好,大不了横竖一死,死我都不怕了,还会害怕跟丫的你下山瞧瞧吗?
“好,什么时候动身?”我问道。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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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河城外一片紧张气氛,城外延绵着数千顶帐篷。黑色帐篷上挂着红色门帘,帘上印着武字的,分明是崇武帮的人马。在他们营地的南侧,也有一片营地,白色帐篷白色门帘,帐篷群周围还扎起了篱笆,四周高高竖起旗帜,旗上赫然一个墨字。
两个营地分别设于官道两旁,将中间的道路让开,骑着快马飞奔的朝廷信使不停穿梭于道路之中,顺着偏门进出城内,偏门一开便能听到城中百姓嘶嚎着要出城的声音。
三方鼎力,互相不敢妄动,两营驻扎在城外,名为援助,其实是要釜底抽薪,不过只要一方没有妄动,大家就都如此僵持着虚耗着,看谁的后勤供给更为充足。
墨纳兰拉着我大大方方从大路上走过来,崇武营的哨位和城墙上的士兵看的清清楚楚,却碍于三方势力互相牵制,谁也不敢动我们。我愣呵呵的四下张望,放眼望去,两营中的帐篷数量数也数不清。
到了墨族营前,早有几人等在营门口,见墨纳兰近前他们屈身一跪:“君主。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君主下令。”
“好!”墨纳兰一甩衣袂,拽着我大步走向大帐内。
他把我按到椅上坐下,自己王者一般坐上帅位。拿起桌案上的信件一丝不苟阅读,众人安静不语。他终于将书信往桌上一按,“很好,通知族人,切勿再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号令。”
“喏!”众人应了一声下去。
他待众人出去转头对我说:“据我所知,炙府大队人马并未如你所愿进入云河城,他们同样以援助国军为名,就驻扎在距我们三十里不到的地方。”
不待我说话,他接着道:“我已与崇武的于友伟和城中守将谈妥,今日入夜你、我还有于友伟,我们三人同入云河城,与守将商讨共同御敌之策。”
“这不是鸿门宴么?”我嘀咕道。
他挑眉不解。
“我的意思是说,城中守将会不会把我们困在城中,乘机杀了?”
他听了笑颜如花,“就凭他们那些乌合之众,也配谋划暗杀本君?便是千军万马奈我何?”
“哼,狗狂挨砖头……”我低低骂道。
他一定听得到我骂些什么,却装作没听到一样,怡然自得的看起书信来:“这是前方战报,你要不要看一看?”
我突然想起一事,脱口问道:“这么说,你是公开了自己墨族人当家的身份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良久才开口道:“这次出来,我不但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还将墨族一切的实力都公布于众了。”
他妖冶一笑,“如今全世界都知道,墨族不是个普通的殷富家族,而是个实力雄厚的帮派。除了隐居于深山用于繁衍的普通墨族人外,大部分的墨族男女都是帮中的战士,而我,就是他们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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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我与墨纳兰如约来到城门前,门前一个青衫男人负手而立,个子比墨纳兰还要高一点,身姿挺括,肤色偏黑却十分健康的模样,长眉狭眼,英气逼人。
“于帮主。”墨纳兰拱手道。
“不敢当。墨君久违了。”他不卑不亢的回了墨纳兰,瞧向我:“这位就是炙府夫人吧?”
“正是云熙。”我答道。
“久仰大名啊。”
寒暄一阵,小门打开,我们顺门而入。刚一站稳小门便被关上。
城中正是一片呼喊声:“官老爷让我们出去吧!”
“城中无米难炊,这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留我们百姓在城中何用啊,让我们出城吧!”
老老少少们趴跪在地上,痛哭哀求,我正看得心酸忽见人群中闪过一个人影极为熟悉,她不是鬼道统领鬼影吗?见了我为何不打暗号反而转身便走?正恍惚中,旁边的士兵伸手道:“夫人这边请。”
士兵将我们领入城中,昔日繁华殷富的云河城,现如今一片衰败景象。店铺能关门的都关了,很多店面门户大开,里面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盆盆罐罐都砸的稀巴烂,显然被抢劫过。街上随处倒着、坐着绝望的人们,哭喊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仍没有安全感。
再往里走触目所及更让我震惊,遍地躺着从前线败阵下来的伤员,哀号声此起彼伏,血腥味布满空气,目光所及之处人人缠着绷带鲜血从布中渗出来,半死不活的躺着或是靠着。军医和一些民众穿梭于伤患之中,不时有人将死去的士兵从伤患对中抬出,扔到车上推走。清醒点的士兵看着身边的人接连死去,也没了痊愈的信心。看伤兵眼中死灰般的神色,便知道军心已经低落到极点。
墨纳兰与丁友伟,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在我身边,不时叮嘱我小心点。在我们脚下便是残躯断臂的伤员。我们走了好久终于出离了伤兵的聚集地,视线开朗起来,街道上似乎很平静,不时有士兵队伍列队巡逻。
到了目的地,我抬头一瞧居然是云和酒楼。
酒楼上依旧挂着灯笼,楼内依然传来歌弦曲乐之声,通明的窗上还印出舞者刚柔并济的舞姿。
推门而入,偌大的厅堂内仍有许多人欢声笑语。云河酒楼还新添了节目,一个男子身穿轻纱罗裙,裙子半透明内空无一物,身体摆出各种舞姿,全身各个部位在纱裙中隐隐显露,台下的太太们兴奋异常,鼓掌打赏之声不断。
商女不知亡国恨,再颓败的城市也有荒淫奢靡之处。
依旧是三楼雅间,一个男子朗声笑着迎了出来,“哈哈哈,哎呀,三位贵客驾临吴某有失远迎啦。”
可见这位吴某人就是所谓守城将军了。他一身便装,身材高大健硕,红光满面,鼻直口阔,留着八字胡,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多岁。
我们各自介绍了身份,大家进门落座。下人们开始上菜,不一会儿的功夫酒菜上齐。桌面上依旧是鱼鱼肉肉,山珍海味香气扑鼻。
墨纳兰首先开腔道:“吴将军,前方战事视乎不好?”
吴将军尴尬一笑,“这个不好说啊,唉!罢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前方如今吃紧。不过上面,”他朝着上方一拱手,“已经从中部调来一万人马。大部队行进速度各位也是知道的,不如诸位的人马那么迅速,啊哈哈哈,可是也不过个五六天就会抵达城下呀。”他说完举起酒杯示意大家吃酒。
我们都略略回应一下,这宴席上的酒菜再好,我也是没有胃口,我的鼻腔里还充满着战士们的血腥味。
“为何不疏散城中百姓,百姓每日聚在城下闹事,不是更有碍城中安防吗?”这回发问的却是丁友伟。
“唉,丁帮主,我们这样做也是为百姓好……”
“这恐怕,又是上面的意思吧?”我笑道。
三个男人都看向我。
“啊哈哈哈,孟夫人真是聪明过人。”他似乎也觉得对面前的三人说说实话也无妨,于是压低嗓音说:“若是开城,难民四处逃散,散布些不利的消息,可就不好了。”
“吴将军,你觉得,以我在城外三千武艺高强的精兵,对阵长途跋涉而来且有些水土不服的一万疲劳之师,谁的胜算大些?”
吴将军一惊,“丁帮主,你这是何意?”
墨纳兰突然笑道:“丁帮主有意与国军一决高下,倒挑起了本君的兴趣,不如本君也凑凑趣儿。吴将军,你说若是再加上本君的四千多人……呃这七八千人对阵一万人,似乎不算实力悬殊啊,那——谁的胜算更大呢?”
墨纳兰笑意融融,声音悠悠然,仿佛在谈论菜色如何般轻松惬意。吴将军听了二人的说法却冷汗直冒,忙擦了擦额头道:“墨君主,丁帮主,这次我们大家坐到一起可是要谈论共同御敌之策的。啊,孟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我……”我瞧了瞧墨纳兰和丁友伟,一路之上我只见到鬼影的身影,却没看到其他任何一个炙府手下,想必炙府的人马真如墨纳兰所说的——不受我控制,我自己还理不清头绪,如今说什么管用吗?
正当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炙府中两千人马已在城外三十里处集结,愿与国军一战。”随着话音近前,窗棂哐啷一声被踢碎,一个矫健的身影破窗而入,英武的身姿傲然站到屋中,冷冷的瞧向惊异的我们,嘴角邪肆的一挑。
“炙?!”我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