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元宝整了整衣服,然后扛起那面半仙旗往外头走去。
“师父,我出去做生意了!”晚饭还没有着落呢,虽然说以前在乡下的时候骗,啊不!挣了不少银子,可那都是她的嫁妆棺材板,轻易不愿拿出来用的,所以现在还是辛苦劳动,自力更生。
菩萨身上的男子只是随意地嗯嗯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元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出了庙门。
到了东大街,元宝忽然发现自己的位子竟然被一个写家书的给占了,那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也被他移到了角落里,元宝一看,火气立马蹭蹭蹭地窜了上来。
这摊位可是每月交了十文钱租来的,这家伙,简直就是*裸的抢劫。
金元宝这一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人家惦记她的银子,贪她的便宜,当下二话不说,凶神恶煞地把那半仙旗子往那写家书的桌上一拍。
“臭小子,这个位子是我花钱租的,你识相的就快点滚蛋,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哈……”桌后的男子非但没有像她预期的那样吓得屁滚尿流,而是向后一仰,双手手肘撑在椅子的后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玩味地扯着,“就凭你!”
瞧你长的人模狗样的,什么不好学居然学无赖,虽然说你这个样子还蛮迷人蛮有魅力的,可是——如果你跟她的银子过不去,那么你就是长的貌美如花在她眼里跟堆屎也差不多。
“你走不走,不走我对你不客气了!”元宝上前一步,恐吓地朝那男子扬了扬紧握的拳头,挑衅地说。
“哦,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呢?小矮子”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等他站定,元宝才发现他居然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半头,她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跟他干架自己肯定会吃亏。思量一番后她决定换个方案。
“你知不知道这里我交了租的,你要再不走,我就把恶狗帮的老大叫来了,到时候打得你满地找牙,哼……”
元宝说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男子的脸色,千万要害怕,千万要害怕啊!她可不想去请那个恶狗帮的吸血鬼,不然的话,又不知道要掏出去多少铜板了,那跟割她身上的肉没啥区别,疼到心里头了。
谁知那男子只是轻蔑地一笑,“那你去请啊!我这等着呢!”说罢得意地坐了下来,甚至挑衅地把双脚都挂到了桌子上,一边抖一边好笑地看着她。
可恶,可恶……
元宝直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上午一个生意没做到不说还被人打了一拳,下午又碰到这么个无赖,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乡下那么多年攒的那点点银子到了城里打水漂地往外走,她什么时候能存够一个金元宝的份啊!呜……
四目相对,恐吓未果,元宝挫败地走到一边,把自己的破桌子收拾了一番,顶着隔壁胭脂摊老板鄙夷恶毒的眼神,委屈地在两边的走道里整了个摊位。
“测字算卦,测字算卦……”
吆喝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见半个人影上前,她忍不住眼红地看了看边上络绎不绝的人群,那个不要脸的出卖自己的色相,引得一群大小姑婆都争先恐后地找他写家书,呜…这银子要是都给她赚了那该多好啊!
元宝越发地看那男子不顺眼,瞧瞧你笑得那个*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着绝世大美女了呢,居然为了银子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笑得跟个初恋情人一般,鄙视你!
“喂!算命的!”
“啊……”元宝一愣,赶紧回神,她的摊位前正站着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元宝一看,赶紧屁颠颠地站了起来,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大婶,您算命还是卜卦还是测字啊!”
“我写家书!”
……
“写家书隔壁!”简直就是玩弄她的感情,你要不要这么残忍!
谁知那大婶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知道,隔壁人太多了,我急用,你会不会写啊!”说着还十分慷慨豪迈地拍了两个铜板在她桌子上。
元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那两文钱,要是被师父知道她不算命卜卦,反而去帮人写家书,那老男人肯定要从菩萨的怀里跳起来抽她一顿,以后她就得背着辱没师门的称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是,那可是铜光光亮闪闪的钱哪!两文呢,可以买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可以吃上一碗阳春面,可以在街口大牛那里买一个肉饼子,两文呢……
权衡再三,元宝觉得背个骂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没经济损失,有钱不赚那才是傻子,当下便语气凿凿地道:“会写!”
说着手上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先铺好一张宣纸,提起笔,蘸了墨水,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那大婶:“大婶,您是要文雅版的还是通俗版的!”
大婶一愣:“啥叫文雅版?啥又叫通俗版?”
“哦!文雅版就是写的文绉绉一点,跟秀才那种,通俗版呢就大众化一点,街坊邻里平常说话那种。”
“哦!”大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给我整文雅版的吧!这辈子还没文过呢?”
“好赖,您说!”
“大虎子他爹,大虎子定亲的那女娃我偷偷去瞅过了,长的十分壮实,是个好媳妇,你可以放心,预备着等你来了咱两口子再请亲家他们吃顿饭,顺便把日子敲定了,你在外面要当心自个的身子,家里啥都挺好的……”
“啊!对了,家里那头母猪前天产崽了,十只小白猪呢,他爹你拿个主意,是都养着还是卖几只?差不多就这样了!”
“恩!”元宝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奋笔疾书,好半响才停了下来,拿起那宣纸上下看了一遍,这才满意地递给了那大婶,“你看看还有哪要改的!”
“我又不识字,你给我念念!”
相公:汝儿之妇,吾窥之!甚壮,乃好媳也!汝可安之,待汝归来,尔等及亲家同食,定日娶媳,汝身切保也,吾等安好,勿念!
另!家猪产崽也,曰十,汝欲全养之?汝欲卖几?等君断之!
……
“这什么鬼东西啊!”对面的大婶目瞪口呆,一副痴呆地模样看着元宝。
元宝一愣:“家书啊!”
“天书还差不多,我男人就识没几个字,你写这个他看得懂嘛!”
是你要她文雅版的嘛!元宝不满地砸吧砸吧嘴,不过秉承着顾客是玉皇大帝的原则,她还是没回嘴,心疼地又拿出了一张宣纸,亏了!
“那我给我写通俗版的啦!”
大婶的眼神里早就布满了怀疑与后悔,冲她招了招手,不耐地说:“写吧写吧!”
“大虎子他爹,大虎子定亲的那女娃我偷偷去瞅过了,长的十分壮实,是个好媳妇,你可以放心,预备着等你来了咱两口子再请亲家他们吃顿饭,顺便把日子敲定了,你在外面要当心自个的身子,家里啥都挺好的……啊!对了,家里那头母猪前天产崽了,十只小白猪呢,他爹你拿个主意,是都养着还是卖几只?差不多就这样了!”
“完了啊!”
“对啊!是完了!”
“这不是我刚说的嘛!”
“是啊,没错,就是你刚说的!”有什麽问题嘛!她现在可是完全按照您的意思整的通俗版,你男人肯定听得懂!
大婶一脸的不满:“你都不帮我顺顺的啊!照着我念的写你不是啥心思都不用”
元宝一脸委屈,不是你说要通俗点的嘛!刚给你顺成那么斯文的你不要,现在这么通俗的又嫌弃,你是不是存心来捣乱的啊!
“这样我还不如叫村口的张大写了,一个铜板就行了!”大婶说着骂骂咧咧地接过那信,顺便从桌子上扒回一个铜板,再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开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向街上的路人宣传她这个不合格的写家书之人。
“……”你怎么还顺走一个铜板啊!你这简直就是抢劫,一个铜板还不够两张宣纸墨水的钱呢,可恶可恶……
元宝不甘心地捏起那一个铜板,扁着嘴巴盯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入怀里,接着怨恨地瞪着大婶离去的方向。
这人屁股那么大,说明她好生养,也就意味着她家里除了大虎子,搞不好还有二虎子,三虎子,四虎子……
介于昨天血淋淋的教训,元宝决定还是忍了这口气,毕竟一只眼睛已经肿了,没道理为了好看,把另外一只也搞肿!
“哈哈……”
抬头,转身,正对上一张欠扁的笑脸,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恶狠狠的眼神对边上的无赖一点作用都没有,男子不但笑得更欢,甚至矮下了身子凑到她的脸旁。
元宝一愣,她甚至都能看到男子细腻的脸上的根根汗毛,不安地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身子都颤了起来,“干,干什么?”
“你还真好玩!哈哈……”说罢又一脸痞样笑眯眯地仰躺回了他的椅子上。
……
这都什么世界,她都遇的啥人啊!苍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