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听到一个女子凄凉的歌声,在崇央居的回廊上飘荡。
此时崇央居里的人都在熟睡,而只有我如白天一样清醒着。
那歌声从窗棂滑过,溜进我的房里,盘旋在我的耳边,拨动着我心底那一丝最柔软的疼痛,那疼痛像一料沙子膈在心里一样让人坐卧不安。
半夜三更,是谁在唱如此伤痕累累的歌谣呢?莫非是哪个想家的丫头?
我终究还是下了床,起身随着歌声飘来的方向而去,月亮偏过树梢滑进云层,星辰的光亮瞬间由暗转明,天空撒下薄雾,湿润的空气微微凉透着大地,周围一片寂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美好,恬淡。
我就像一个被烧饼焦香引诱的饥饿谗童,无法停止自己向前的脚步,那空灵凄美的调子引领着我来到了崇央居里后花园的那口井,女子凄婉的声音竟然从井口飘散出来。我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有些小小的惊慌,为何有女子在井中歌唱?
走近井边,月亮滑出云层,月光中的水井越发的幽深阴冷,我听着歌声,还有那井里的风,风里有呜咽,那井里的水一定很冷,有青苔爬满了井壁,湿滑黏腻,井中的月亮照映着一些飘浮在水面上的落花,歌声从井底发出:“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井底有人吗?”我微微颤抖的看着井底。
“井底没有人。”女子的声音从井底传来。
我微微愣了一下,她这回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你是谁?为何在井底唱歌?”
“你又是谁?为何深夜还在这园子里徘徊?”
“你的歌声吵到我无法安睡。”我回答。
“你的叹息让我无法休息。”女子回答。
“我何时叹息过?”我一惊,她怎么会听到我的叹息?
“我何时又唱歌?”她竟然反问我。
“你到底是谁?”我对着井,再次寻问。
“我叫白烟。”一长发女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坐在井口,泛着银光的衣裳在月光下面美丽动人。
“你从哪儿来?”我被她的突然现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看着她问。
“我从井底来。”白烟看着我,长发垂进井里。
“你怎么会在井底?”我看着白烟,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从这口幽深阴冷的井底而来,实在难以让人置信。
“我为什么不能从井底而来?”白烟仰着一脸调皮的笑脸问我。
我被她这一问愣了一下,短时间内还找不到合适的答案来接上她的问题。
“这井里没有水么?”我最终还是从嘴里挤出了一句像样的话来。
“当然有,这口井里的水可是永不枯竭的。”白烟瞪着眼睛看着我。
“那你在井底没被淹死么?”我看着坐在我面前活生生的白烟问道。
“早就被淹死了。”白烟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这次该轮到我瞪着眼睛看着她了。
“你听说过观世音菩萨吗?”白烟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格外灵动迷人。
“当然听说过。”我看着她美丽的脸无法移开视线。
“这口井本是观世音菩萨庙前的一口井,三百年前我本是一大富人家的女儿,待字闺中,十八岁时跟随母亲到庙里拜菩萨遇到了在庙前舞文弄墨卖字为生的男子文子宣,并一见钟情,我跟他在这口井边私定终生,并准备逃离这里浪迹天涯。后来被我父亲发现,文子宣被杀,我心灰意冷纵身跳进了当初相遇时的井中,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自己放弃生命的人是没有再次投胎做人的机会的,观世音菩萨念我一片痴情,流下了一滴眼泪在此井中,我便又有了一次转世为人的机会。她说三百年后会有一个白发女子来到井边,这么说来,你就是她么?”白烟看着我问。
“那又如何?”我不解的看着白烟问。
“观世音菩萨说你能帮我转世成人,与文子宣再续前缘。”白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我帮不了你。”我摇头,我帮不了任何人。
“你能的,观世音菩萨说过你能帮我,那你就能帮我,除非你不愿意帮我。”白烟起身走向我,站在我面前,眸子里流转着期盼之光。
“我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连崇央居的大门都出不了,我要如何来帮你呢?”看着白烟,我爱莫能助,如果真有一个帮她的人,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观世间菩萨说,只要你扯下你胸前的那根红线,系在我的小指上缠绕三圈,就能帮助我再续前缘。”白烟盯着我的胸前,而我也正好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胸前果然也有一根红色的线头缠在白梅般的盘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