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就看到六七个人头,还个个眼神充满审视,“大哥说尾巴今天一定会醒,果然就醒了。”
“那是,大哥什么时候算错过。”
我愤怒,委屈:“我好不容易才醒来,你们居然不关心我!”
“我怎么不知道灭绝师太都还要人关心了。”司命老头子语气嘲讽,“你倒好,一道雷电下去,就沉睡七年,我看今后是不是天天叫雷神劈你,千千万万世你都可以不用醒了!”
头脑仍有些昏沉,我努力思索着司命说的话,原来我睡了七年,不知道星涵……还有重玉,到底怎么样了?
见我没什么反应,司命又忍不住气道:“今日我算是见识了,灭绝师太果然是名不虚传,你的灭绝一路走得是顺顺当当,无人可挡。”
我连忙为自己辩解:“司命,你知道的,我不能喜欢任何人。”
“别跟我提什么狗屁心疾,那只是你逃避的借口!”司命爆了粗口,让旁边的几个叔叔颤抖了一下,他面容严肃,“尾巴,我只问假如没有心疾你是不是会喜欢数九,喜欢重玉,或者喜欢其他人?”他不知不觉加重了其他人这几个字。
我认真想了想后,缓缓摇头。好像我从未想过我会喜欢其他人。
“唉,尾巴。”司命无力地坐在床沿上,“你至始至终都没有放下。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患上心疾么?”
“为什么?”对于心疾,我一向有些模糊。
“你该记得凡间劫里发生的事吧。”
我默然。我何尝不记得,那是发生在我一生中最深刻也最沉重的事情。
眼前依稀是那人黑色沉凝的身影,然后仿佛听到了那句冰冷的没有带一丝感情的话:“你不要跟着我了,我不需要你,再说,你只会碍事。”
那个时候我没有听,欲不自量力替他挡下魔帝四子的合击,接着却看到他不知怎么突然到了我面前,略显厌烦的说了两个字:“碍事。”汹涌的魔力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至。我亲眼看着,那个向来睥睨天下修为深不可测的师兄如风筝般坠落,一双眼已然闭上。
受到巨大魔力的冲击,我也深受重伤,身子倒飞十几丈,鲜血四溅,甚至元神都有些涣散。
我只呆呆地站着,连接住师兄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我真是碍事的。
祸不单行,我的九重天劫就在此时降临,硬撑下前面八劫后我已经是精疲力竭,但要不是在最后一劫时脖子上挂着的凡玉突生灵气,不可思议的为我挡下第九重天劫,恐怕我早已身殒。
接引之光降下,我不得不飞升仙界,凡间的种种便和我没有关系。
听说,之后魔帝第五子现世,以雷霆之势打败了他的几个哥哥,登上魔帝之位。由于魔帝已定,撕破虚空从魔天界赶来的魔兵魔兽才回到魔天界,被泱及池鱼的九州界终于躲过一劫。
尽管经过三千年如今的九州界已恢复一开始的景象,可从前那个场面一直留在我心中难以忘怀。
我怅然若失般苦涩道:“记得。”我宁愿我不记得,可偏偏忘不了。
司命叹气:“你当时心里只有你的情,再加上身体和元神都深受重伤,极度虚弱。情伤加上心神涣散才会导致最后元神都受内心情感影响。”
是这样么?
“当然,这些不足以让你患上心疾,即使有,也不会持续那么长的时间,甚至要和忘尘宫笼溪的宁心水才可以减轻伤痛。”他又道。
“那又是什么?”
司命摇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之前我只知心疾是因为上古神秘的烙印导致。魔帝四子那一击的余波不可能在我身上种下烙印。
那到底是谁在我身上种下烙印?让我连爱一个人都不可以?
而司命突然提到这个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没有把答案说出来,我却隐隐猜出了答案,那个人,是师兄么?
司命这个时候道:“有的人是你能爱的,有的人你根本碰不得。尾巴,心疾并非不能治,关键是看你自己的心。唉,只可惜有的人比你还傻,他以为帮你治好了心疾一切都好了,却不知道只治好心疾,却没有治好你这颗灭绝师太的心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他说的说谁了,也突然明白他今天失态的原因。
司命仍不停的说话:“你知道么,这千把年,那傻子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的小跟班来做,而他本人,却是一直未出红网宫,不知道在做什么,依我看,怕是一直在为某个叫灭绝师太的伤情呐。”
“一千年未出红网宫?”我听到这,忍不住道。
老头子淡淡瞟了我一眼:“我还会骗你么。”
我静默了一会,道:“各人都要为自己负责,他人的事和我有何相干,月堂一千年未出红网宫,想必有他的道理罢。当年不过是一场病人与医者之间的交往,也不会生出什么大事来。”
“好一个有何相干,好一个病人与医者,你倒是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你就敢承认,你当初就不曾辜负他么?”
“……”
“没话可说了吧,你就犟吧,最后得到的,可是害人又害己。”
“……”
月堂是仙界的月老,专司世间情爱,但司命不会因为这就训我一场,还发了脾气。关键是月堂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司命的师弟,那个路痴陆轻微的弟弟。虽然司命和陆轻微表面上不怎么友好,一见面就干架,但暗中司命还是对这个师弟很在意的。
所以陆轻微的弟弟月堂的事,他都格外注意,也难怪今天他会生气了。
“尾巴,该怎么选择都决定于你。你的心疾迟早都会治好的,但是你的心却难治。你有没有想过试着重新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谁,我都支持你。”
重新喜欢一个人?我真的可以么?我沉默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会试试的。”
司命放松一笑:“你肯打开你的心就好了。”
聊了一会后,司命离开,转背不多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清风吹来淡淡月桂的气息,我猛然抬头,看到好似尘封多年揭开后的井水之波,那是一双眼,深邃淡然。
“月堂。”我深吸一口气后道,他的名字就好像是吐出来一般。
月牙色的长袖轻轻浮动,月堂缓步走进,声音一如从前一般温柔:“尾巴,近来可好?”
我笑笑:“还好还好。”
月堂轻笑,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你还是一点没变。”
“才一千年而已,怎么会变。”我小声嘀咕。
“是啊。”月堂的神情变得落寞,“一千年了。”在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要转移话题时,他又正色道,“这一千年,我查遍医书,终于找到了治你心疾的法子。”
“呀,你真的找到了,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呢。月堂,告诉我是什么法子吧。”我高兴得眼睛都眨起来。司命果然神机妙算,他说心疾迟早会治好,现在就有人送法子过来了。
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头我的额头,月堂无奈笑道:“你呀总是不信我,我说会治好那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会帮你找到法子的。为什么不多信我一点?”
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我有些恍神,月堂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这会让我不忍心拒绝你的。我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咽了咽口水后再张口说:“月堂,可是我不想让你付出任何代价。”
“我知道。”他用温柔的笑容掩饰着内心的落寞,“所以这一次我帮你找到治病的法子,你要先报答我,我才会把法子告诉你。”
“那敢情好,要我做什么?”我爽快的回答无疑让月堂眼底的落寞加深,他没有不愉快,只是一遍一遍揉着我的头发,像是随意般说:“俗世里今晚刚好有个兰花节,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想必他是看我沉睡了这么久,想带我散散心吧。唉,这个月堂。
稍微准备了一番,我们两个就去了,只是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两个朝着我俩快速走来的人,我脸色一变。
这两人正是重玉和星涵。
两人都恢复了在仙界时的模样,重玉俊逸,星涵秀美,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是重玉神情冷漠,周围一丈开外冷气渗人。而星涵远远跟在重玉身后,满脸都是等待后的无望。
我早就听说,在我沉睡的七年里星涵日日守在元神洞洞口等待。她可以强行把重玉救出,但是她没有,因为重玉不想。
重玉真是个傻子,星涵对他这么好他居然都不动心。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重玉呢,重玉是为了我。如果说重玉是个傻子,那我就是彻彻底底的坏人!
看到星涵,我躲闪着目光,不敢看她。
重玉一开口就冲着我:“他是谁?”
我脖子缩了缩:“他是月堂,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要去俗世看兰花节有什么好玩的,你们去不去?”说完我就后悔了,如果带她俩去,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可是……
重玉立马说:“好。”
星涵面无表情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