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中餐而言,玛利亚留学生涯最显著的后遗症就是酷爱吃西餐,她将林雨沫约在一家环境优雅的著名法式餐厅吃饭,表面看似乎很隆重,其实私心里还是迁就了自己。
玛利亚边吃边卖弄自己对法式大餐的了解以及留洋的经历,说她在澳洲钓龙虾的时候如何如何,新鲜的大龙虾做出来又如何如何。
林雨沫对西餐谈不上喜欢,对西餐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刀叉怎么用,怎么摆放,如何做能不至于失礼,仅此而已。
不过玛利亚口才不错,声音动听,她听着这些逸闻轶事也是舒服的,偶然提起她小时候也去崇明岛上钓过小龙虾,这下两人终于有了共同话题,一下了就热络起来。
两人的话题,渐渐从吃和玩又转移到穿戴,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林雨沫觉得玛利亚也不是自己以前想的那么高傲,言谈也挺风趣的,她倒巴不得就这样一直谈到吃完拉倒。
可是,玛利亚并不是真的喜欢和林雨沫聊天,话题最后终归还是扯到林雨沫的职场规划上。
“雨沫,有没有想过,你想在职场上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林雨沫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这个,真没有具体想过呢,自己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事吧。”
“呵,你真是谦虚啊,如今你的能力已经得到总裁的肯定了,为什么要拒绝呢?”
“真不是谦虚,主要是我对自己目前的工作很满意,很多想做的事儿还没有做,暂时不想换。”
林雨沫的眼神和态度都很诚恳,她心里明白,玛利亚的意见也很重要,她很想先打动这个精明的女人。
“这我就不懂了,要论发展前景,集团总经济师肯定是强过你现在的职位。我们努力工作,不就是想要更好的发展空间吗?集团副总济师这个位置可以拓展你的视野,提高你的核心竞争力,会更大限度地为你创造价值,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它?”
玛利亚很洋派地耸耸肩,她是真的想不通。
“您说的没有错,可能是我还没有准备好吧!”
林雨沫叹了一口气,右手转着一个杯子,她想来想去,决定将责任归咎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上。
玛利亚在心里鄙夷地哼了一声,原来如此,敢情是这个职位来得太突然,超出了林雨沫的预期,她心里犯怯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又不是让你明天就上岗,怎么也得两到三个月时间,你可以慢慢准备,慢慢适应着。”
林雨沫无奈地说:“玛利亚,您真不用再劝我了,我确实挺喜欢我现在的岗位,所以不想接受集团的调动。”
“嗯,这样好不好?你先不用着急答复我,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西方有句谚语,Don thinktheopportunitywillknocksecondtimes(机会不会来敲两次门)。我觉得,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比较好?”
玛利亚这会儿也有点儿烦躁了,她勉强克制着,不想让谈话僵在这里,可她脸上美丽的微笑已不见了。如果不是要向张啸昆有个交待,她真想站起来就走。
“玛利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亦舒的小说呢?有句话她经常用,叫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林雨沫也希望今晚的谈话能到此而止。
玛利亚微微生气了,却笑得更加优雅。“哦,雨沫,你不肯去集团,原来是在担心我给你毒药吃呀!”
林雨沫也有点不高兴了,放下杯子,淡淡地说:“玛利亚,你可真会开玩笑!”
第二天,玛利亚亲自向张啸昆报告说:“张总,我亲自和林雨沫谈过了,她拒绝了,还说什么,别人眼里的蜜糖对她来说相当于是毒药。”
张啸昆轻笑一声,“哦?她这样说了?那她的原话不是这样说的吧?”
“这个,她的原话说的是,说的是……”
玛利亚的一张玉面泛红了,她有点吱吱呜呜地,说实话,要她说几句流利的英文,那是小菜一碟儿,可让她说出原汁原味的中国成语,她还真有点不能胜任。
“她的原话应该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对吧?”张啸昆放下笔,浓眉一轩,饶有兴致地反问。
“呵,对,她就是这样说的。张总,一个人的态度决定一切,我个人认为如果她无意于此,硬让她到集团,工作起来可能适得其反。如今的市场上,要找到同等能力的人才并不难,我们人力资源部手头就有五六个储备人才,要不,我安排他们来面视?”
“不用!”张啸昆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你只需要告诉林雨沫,这是正常的工作调配,她必须服从就行了,不过,她的情况是特殊了一点,可以适当延长她在二公司的交接期。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玛利亚秀眉微蹙,还想争辩,一旁的贺俊峰冲她使个眼色,她识趣地闭上嘴巴,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贺俊峰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玛利亚,你还没有看明白?总裁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会遇到阻碍,林雨沫会拒绝,所以才会直接下调令。这个人他是志在必得,你说太多,他反而会觉得你脑筋不会转弯,执行力不够,赶紧再去办就是了。”
“人家不同意,我怎么办呀?”玛利亚叫苦连迭。
“呵,玛利亚,和那个林雨沫接触没几次,我怎么发现你的政治敏感度怎么也降低了?没看到总裁的态度吗?他是早有计较了,你只管继续往下办就是了,延长她的交接时间,缓冲一下,到时间给她准备好办公室,有事没事多找她聊聊,除非她不想在天鸿集团干了,最终她还是要同意的。”
玛利亚一想也是,对林雨沫来说,张啸昆给出的只是一个单选题,想在天鸿集团干就到集团当副总经济师,否则就只能离开天鸿集团了。
于是她心里大定,第二天集团人力资源部再次发文,延长了林雨沫在二公司交接的时间,将她到集团上班的时间定在了五一黄金周之后,预留了足够长的时间。
玛利亚再次和林雨沫通电话的时候,则硬气了很多:“林雨沫,只要你还是天鸿集团的员工,就必须服从集团的调配,这是总裁的意思。办公室我都会给你准备好,你若执意不想来,很简单,除非你能让总裁改变主意。”
林雨沫盯着手中嘟嘟作响的电话,表示很无奈,玛利亚这态度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退路可走了。如果自己坚决不服从调配,只有辞职一个办法了,想继续安安稳稳地呆在二公司,眼瞅着也是不可能的了。
到底该怎么办呢,她寻思再三,只能找王怀义商量一下,想听听他的意见。可是连续一个星期,王怀义都没在二公司露面,林雨沫试着打了几次手机,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
她也能想到,王怀义这一次大概被张啸昆气得五痨七伤,躲起来疗伤去鸟!
连日来的愁绪,影响了林雨沫的心情,工作效率都开始降低,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这样耗下去,不仅对自己的前途不利,对二公司也没什么好处。
这天恰逢周末,下班后林雨沫恹恹地趴在桌上,提不起回家的兴致,田甜过来约她吃必胜客,也被她打发走了,她迷茫地看着窗外的天空,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看着沉重的夜幕随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的消失,骤然铺天盖地而来,一如她乌鸦鸦的心情。
突然,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成思民在,他会对这件事怎么看?想起上一次尖顶改圆顶的案子,人家举重若轻,三下两下轻松化解,这件事他一定也有办法解决吧?
呸,呸,林雨沫,你还想起他干什么?他再怎么能干,也与你没有半点的关系,难道你还要重蹈过去的覆辙么?
就在林雨沫自己趴在那里自怨自艾的时候,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林子,你在里面吗?”
正趴在那里想的入神的林雨沫,闻声禁不住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