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辉最后这句话，让林雨沫发热的头脑迅速降温了，她停下笔问：“你们林总？林小民副总？”
黄辉长吁一口气，说：“可不，还能有谁呀？”
林雨沫慢慢地收回笔，心说，真是侥幸，自己差点又犯下大错。
宏达公司能出现在这份竞标名单里，当然不是偶然。她想起了童耀明庆祝她高升请的那一餐饭，在西贝莜面村走道里看到的那个人影，那人看起来就是林小民。
当时她还疑惑，童耀明跟林小民怎么会掺合到一起。现在看来，他们俩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又或者，林小民……才是宏达的终极BOSS？
林雨沫的心脏剧烈一跳。
黄辉看她忽然变了脸色，以为发生什么事，轻咳一声：“这个……林副总经，有什么不对吗？”
林雨沫惊醒，冲他摆摆手，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宏达的资质……”
“既然林副总和徐总经推荐，肯定是错不了的。”
黄辉说：“那行，我回去了。”走出林雨沫的办公室，正好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林小民，他问：“汇报啥呢？”
黄辉如实说：“林副总经对一家承包公司的资质有疑问，让我来解释一下。”
“哪家公司呀？”
黄辉犹豫了一下，说：“宏达。”
林小民心里一动，揽住黄辉的肩膀说：“小黄，走，到我屋里说话去。”
黄辉说完事情经过，又把林雨沫说的话全复述了一遍，林小民这才挥挥手让他离开，返回身立刻给童耀明打电话。
童耀明砸吧着嘴说：“唉，还真被我猜着了！我在二公司的时候就怀疑那丫头可能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一下子就疏远我了。”
林小民摇头说：“我还真得引起重视呢，这丫头还真是聪明呢！”
童耀明可了解林雨沫的手段，连连说：“是，您得小心着点！她特别心细，做事认真，不能小看。哥，上回我请她在西贝莜面村吃饭，出来跟你说了几句话，那丫头好像看到了。”
林小民冷哼一声说：“看到就看到，我是集团副总，你是子公司项目经理，碰见打个招呼很正常。”
童耀明说：“我只是担心那丫头会不会发现您有份呀？”
林小民说：“不用担心，那丫头胆子小，没把握的事儿不会干的。上回发现你的事都没告诉王怀义，这回也没胆量告诉张啸昆。”
他哪里知道林雨沫告诉王怀义了，只是王怀义投鼠忌器，一直没有采取行动。
童耀明说：“这可难说，她可是张啸昆一手提拔起来。眼下，在集团她谁也不投靠，那就是要彻底效忠张啸昆的意思！”
林小民说：“哼，老张最近越来越喜欢空降提拔，大概想全搞成他自己的嫡系。”
童耀明可不愿意林小民这个大山出事，立刻说：“所以说您还是提防着点好！”
林小民说：“没事儿，咱们的手脚多利落，那丫头半点证据都没有，不敢跟张啸昆说的。万一说了也不碍事，她才到集团三个月，我在集团十几年，吐口水也能把她淹死。”
童耀明连忙捧他一句，说：“是，我知道您办事，那向来是滴水不漏的。”
林小民飘飘然了一会儿，说：“那是，咱的目标是什么？绝不会是这样小打小闹的。不过，还是得小心一点，招投标、预结算可都得经过那丫头的手。”
童耀明说：“嗯，我明白。对了，这回要是中标，还可以省下一笔钱。”
林小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
“那丫头的好处费就不用送了，只送徐治平这份就行了。”
林小民嗤笑一声，说：“送，怎么不送？”
童耀明愣了愣，说：“那丫头不收贿赂，送也是白送。”
林小民说：“叫人直接扔给她，非要她收下不可。”
“她会交给公司财务的。”
“那就让她交。”
童耀明不明白，说：“那不是浪费了吗？”
“瞧你傻的。”林小民侃侃而谈，“要是那丫头收下了，以后有把柄在咱们手里，要她向东她敢向西吗？要是她上交财务，大家都不傻，徐治平才是负责招投标的总经济师，没理由副总经济师收到贿赂，总经济师没有收到吗？所以呀，她这一交，咱们的老徐可就如坐针毡了，指定想办法要踢她出局，咱们就借他的手除掉这个碍手碍脚的丫头。”
“妙呀，您这一招实在是高。哥，我最服的就是您！”
童耀明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林小民呵呵笑着，又飘飘然地离开了大地。“以前我还纳闷，要说相同能力的总经济师也不太难找，为什么老张硬要把这小丫头弄到集团，原来是看中这丫头的人品。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能清高多久？”
童耀明说：“我明白，林哥，我就照你说的做，一定多包点好处费给这个丫头。”
林小民说：“你丫笨的，万一她一上交，徐治平发现她的数目比他还多，那以后还能给我干活吗？万一她不交，咱们把她胃口养肥了，以后不是白辛苦了？”
“对对对，瞧我蠢的。”
林小民很满意童耀明的低姿态迎合，懒洋洋地说：“兄弟，仔细办好这事，说不定到时候有出好戏看呢。”
那厢，林雨沫看着宏达公司的名字，想了又想，告诉张啸昆？没有证据，宏达公司参与竞标完全是按照集团流程走的，它的施工水平也不错，找不到错处。放任不理？她心里的一股小正义又在隐隐冲动着——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童耀明这个叛徒重创了二公司。
林雨沫在心里惦记了几天，最后不得不放下。毕竟她也知道，职场不是讲正义的地方。但是，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揪住你的狐狸尾巴的，等着瞧吧！
王怀义接到于建斌的电话，说是一起去成思民的工地看看，他纯粹是出于无聊，并没有想到是成思民打算给他活干。
因此，当成思民带他们去热火朝天的现场转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成思民对着未来小区的仿真模型又仔细介绍了一番，正当王怀义对这个小区的规模啧啧称赞的时候，成思民顺手在模型上，用手指圈画出了东南面的一角，大概三分之一的楼座，随口问他：“王总，这一片划给您来干，怎么样？”
王怀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于建斌，于建斌当然早知道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兄弟，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这一片楼座都交给我来干？”王怀义指着自己的鼻尖。
成思民看着眼前王怀义因为激动，微微有些变形的脸庞，忍不住乐了：“王总，怎么了？难道是嫌活儿太大了，干不了？”
他知道林雨沫的调离，对二公司有着很大的影响，但是，她已然为二公司打下了良好的底子，假以时日，王怀义会缓过这口气的。
一旁的于建斌忍不住笑骂一声，“你个王胖子，不至于吧？这点事儿都干不了，那你彻底退休吧！”
王怀义腾一下站了起来，“小鬼子，咱是那认怂的人吗？我就是不敢相信，大兄弟，你居然一下子让我干30多万平米，我这一年的产值，也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心里高兴嘛！”
成思民摇摇头，严肃地说：“嗯，我是有这个打算，一公司、二公司各干三分之一，全给你们干，资金周转会出现问题。对于二公司来说，这个活儿没有暴利，算是个迅速走出低谷的机遇，不过，也有很大的资金压力啊！从现在开始，30多万平米的地下室开始施工，直到结构出地面具备预售的条件，一分钱我都没有，还只给一百天的时间，我要在赶在传统的销售旺季‘金九银十’完成预售，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老子豁出去了！成思民，你这是要做大事，发大财，咱必须得搭上你这趟顺风车，一洗我今年初就惹上的霉气！”王怀义胸口拍得山响。
不过几分钟，各自接了一个天大的活儿，热血沸腾的两个人走出成思民的办公室，王怀义本来是大步流星直奔自己的车，想了想回过身，冲着于建斌一拱手，“小鬼子，咱老王谢谢啦！别的我不会说，也就不说什么了！”
于建斌一时觉得热气直往心口撞，他沉默片刻，说：“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呢？咱俩算不算兄弟，我说不清，但眼看着你倒霉，我还真做不到！”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两个男人，气氛一时很温馨，这两个人却都觉得很别扭，心说，他奶奶的，又不是女人，怎么搞得娘们兮兮的。
王怀义心潮澎湃，不管这会儿已经下班了，直接给办公室打电话，要求二公司部门经理以上的员工、全部待岗的项目经理及技术骨干，一个小时内全部到公司大会议室集合，等待他开动员大会。
宁红一时懵了，战战兢兢地说：“王总，开个散伙会不需要加班开吧？明儿开不行吗？”
“什么？开什么，什么散伙会？我说了吗？……尼玛，你脑子被驴踢了？”王怀义倒被宁红给绕晕了，半天反应过来，叮咣五四开骂。“我是要开动员大会，好不好？咱刚接到30万平米的活儿，全公司的人去干都不一定够，谁告诉你要散伙的？”
“什么，刚接到30万平米的活儿？天啊，我没听错吧？！”宁红再一次懵了。不过，这一次是高兴的，二公司终于时来运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