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尚未回答,那头刘惠莲举止端庄地给房蜜施完礼后,立在一旁说道:“母亲,女儿擅自替您做主,已招了一个回来。”
房蜜露出一丝惊诧,“哦?”她这个大女儿因为是头胎,又是嫡出,自然要效仿那些权贵家族,样样照着大家闺秀从小训练来着。
刘惠莲到底才九岁,听得母亲似乎有要责备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母亲说过,要培养女儿从小就能持家的本领,所以,所以女儿今日斗胆,要了个丫头回来!”话说完了,可心口却嘭嘭嘭跳得厉害
看到大女儿小脸涨红,转过身来的房蜜双手抓起女儿的小手来,轻轻拍了拍,“傻丫头,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看把你吓的。”
刘萋萋跟着牡妈来到厨房,看到四面墙有三面都堆了柴,高高的像座小山,每一根柴比她的腰还要粗。走到砍柴的位置后,双手用力拔出被定在木桩上的斧头,也不用牡妈和后面跟来看的张妈吩咐,举起斧子猛劈下去
“呀!”随着刘萋萋一声娇喝,原来跌落在木桩上的小柴块登即飞跳而起。
刘萋萋放下大斧,笑容灿烂,转过身去看牡妈和张妈,脸上充满了“你看,我能行”的自信表情。牡妈却抬手捂着自己脸颊,张妈则避到了更远的地方。
“没事没事!”被碎屑飞跃伤到脸颊的牡妈赶紧喊道,指向一旁柴禾,“你砍这些柴啊!”
刘萋萋看了一下那堆柴禾,柴禾堆得比她膝盖还要高,不过每一根都跟她的腿差不多粗细。再次拖动大斧头走了过去。
看到刘萋萋的举动,张妈本要张开的嘴于是闭起,只横了一眼牡妈,转身离开厨房后院。
转眼已到午饭时间,房蜜记起今天可是大女儿独力掌理厨房之事,到底有些不放心,便领几个丫环婆子去厨房看看。谁知刚到后院大门,就听到里头有个清脆稚嫩的小丫头嗓音飘来,脚下不由停住。
“……我是来认我爹爹的!”
院子里,牡妈问道:“你爹是谁?”
刘萋萋认真回答:“刘洋平啊!”
“刘……刘洋平?”牡妈一愣。
刘萋萋看到牡妈手里抓着的柴掉落,砸到牡妈脚背上她也一动不动,不由好奇的问道:“牡妈,你怎么了?脚不会疼吗?”那可是根大柴,要换成自己,肯定疼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牡妈嘴里喃喃:“真是冤孽……”对上小丫头乌黑明亮的大眼,“没……没什么。”
院外,房蜜没有进去厨房,“立刻将这丫头驱逐出府,永不叙用!”看到夫人黑沉的脸色,几个婆子尚未恭谨应下,便见一个青衣小丫头欢快跳出厨房后院的门槛,“等一等!”
房蜜回神,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白嫩水灵的小女娃子,俏生生越过众仆来到她跟前,双眼明亮灵动间,正毫无避让地打量她。房蜜拢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这孩子,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
房蜜一身藕荷色衣裙,在众仆环绕下,很是众星捧月。刘萋萋本想直扑对方怀抱,却下意识顿脚,瞧房蜜卧蚕眉下的嘴脸端庄严肃,心下不由紧张不安。咬了咬下嘴唇,终于还是问道:“你就是我大娘吗?”
房蜜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这丫头且留下。”
众仆不敢违抗,不多会儿就拥着房蜜走远。自有粗使的婆子将刘萋萋带回厨房后院。刘萋萋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一路上拧着小小眉头,含着左手食指,专心致志想心事。
牡妈被叫到一旁低声叮嘱:“夫人说了,千万莫让这小丫头跑出厨房后院。不然,可要由你担责任了!”牡妈唯有点头,这些年,她辗转千里,颠沛流离中找到刘府,近日才哄骗得刘府大小姐欢心,将她重新认回,却也只能做个下等的粗使婆子。
刘萋萋不知自己已被嫡母变相软禁,又听牡妈说刘夫人喜欢勤快的人,便认认真真做起粗使丫头的活计来,每天的劈柴、挑水、摘菜、洗衣……只盼有一天能得牡妈赞同后,自己能到嫡母跟前,正式同父亲相认。
牡妈只以为找到廉价劳力代己受过,乐得笑到肚疼。转头却见厨房浓烟滚滚,等到张妈自外头奔入大呼走水,方才恍然回神。两人冲进厨房,只见刘萋萋站在灶台旁边,小脸上灰黑灰黑的,眼泪把脸颊流得一杠杠。原来是放了湿的柴草入灶,并不是真的着火,两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张妈自然对牡妈骂骂咧咧,牡妈自知理亏,却又不甘示弱。两个就从里对骂到外,哪里有人管刘萋萋?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自动自发停了对骂。却见刘萋萋蓬头垢面走到跟前,说:“走水了……”声音低弱。
张妈和牡妈不以为然,不约而同说道:“没事!”话音落下,两个彼此对瞪。
刘萋萋呼地吐出一口气,脸上已是纯真笑容:“那太好了!我先去挑水。”不等两个吩咐,便拖了大大的木桶往井水那边行去。
张妈看着牡妈心里就不爽,刚要转身走人,不料竟看到厨房红光一片,刚才还灰烟蒙蒙的厨房,现在竟连房顶也开始起了明火!一刹那,张妈几乎丧失了说话能力,撕扯喉咙才勉强喊出声音:“不好,走水了!”
牡妈因是背着厨房,且又老又弱,没有听到火烧厨房的“吧吧”响声,只以为张妈是在吓唬她,便不以为然道:“哼,装什么装,以为老娘会信?”
可是话音刚落,厨房门口那头就听到“咚”的一声大响,紧接着有人大呼:“不好了,大小姐昏倒了!”
刘惠莲被丫头婆子好一顿抢救,才总算苏醒过来,可是脸色白得吓人,声音发颤,身子发颤,“怎么会……会走水?”今天可是她头一天掌理厨房啊,怎么会这样?
听说刘惠莲昏倒了,一屋子婆子丫头吓得脸色都变了变。倒是房蜜面上波澜不惊,“怎么回事?”她的莲儿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会不会是这丫头第一天掌理厨房,看到了那些鸡鸭宰杀,沾了荤腥,所以才惊吓出来的。她不由站起身,“去叫张妈过来,怎么做事的,竟然让大小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她刚刚说完,就见一人影晃到自己跟前,定睛一看,正是张妈
张妈“咚”的一声跪倒,“夫人,厨房走水了!”
房蜜脸色一变,但语速仍旧不紧不慢,“怎么回事?”
声音还没落下,紧接着就看到牡妈一歪一扭闯进来,“夫人,夫人……”
这些个奴才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房蜜脸色一沉,却是慢慢坐下来,目光冰冷扫视,“有什么事如此慌张?平日里给你们立下的规矩,都是看着的吗?”
张妈只是低头伏到地上,牡妈则哆嗦身子嘴里喃喃道:“是……是,夫人。”她还是欲言又止。
房蜜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厨房走水叫人去灭就是,一个一个的,跑到我跟前来像什么样子?”
牡妈鼓起勇气,抬起脖颈,一双浑浊中透着几丝精明的眼望向房蜜,“夫人,不是走水。”
“不是走水是什么?”张妈不满,抬头皱眉扭脸横一眼过去。
牡妈装没看到张妈的眼刀子,只对房蜜道:“厨房的米湿了,是那小丫头干的。”
房蜜原本听到前半句时还十分担忧,可听到是那小丫头所为,脸上倒有几分释然,“哦?既然米湿了,那就抬出去晾晒,”使眼色示意身旁一个婆子,“你去把老爷请到厨房来。”那婆子应声退下。
房蜜又问了几句走水和米湿情况,这才施施然领了一众奴仆往后院走去。
不过一盏茶功夫,房蜜一行人便来到厨房后院。此时,厨房的火已被扑灭,但一眼看过去,却是到处黑麻麻。房蜜原以为湿了的米不过一袋半袋,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仓库里所有的米,这些米,她才刚刚命人购买收仓,足够吃一年半载。她脖颈上青筋略显,只是却没有出声责备刘萋萋。
刘萋萋像个受气小丫头,从出事到现在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厨房后院的空地上。现在见房蜜带人过来,她眼睛一亮,却没有立即奔过去,只是拿眼飞速偷瞄对方一眼,缩手缩脚站着。
房蜜忍了好一会,才把怒火压下去。问身旁婆子:“老爷到哪里了?”
刘洋平跨进厨房后院时,迎面就觉气氛很是怪异。被烧得乌黑的厨房像个张开大嘴的怪兽蹲在眼前,湿掉了的大米扎堆摆放在地上,淌了一地的水。夫人领着一堆丫头婆子面无表情站在一旁,而空地上却站着一个六岁左右小女孩。小女孩看到他过来,原先畏畏缩缩的样子立刻消失,明亮双眼充满了对自己的热切相迎
“怎么了这是?”刘洋平沉着脸色,先看一眼自己夫人,接着扫视一圈周围
房蜜却抽出袖中手帕,揩到眼皮底下去擦没有眼泪的泪水,表现得委委屈屈,“老爷,您怎可以这样对我?”
……………………………………题外话……………………………………
低语:这几天真是忙疯了,又是外出公干踩点,又是年会统筹,还要晚上不变的码字…
刘萋萋有没有认父?期待下一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