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蜜赞同地颔首,目光若有所思,嘴角却含着刻薄的冷笑,“郡主毕竟是女子。”
可不,母女俩对话的时光里,那边刘锐权已经将木莲郡主哄得眉眼带笑,神色柔和了许多。木莲郡主毕竟是个女子,虽然已经被许给西川,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怎么敢胡乱置喙郡主的声誉?
“哼,花言巧语,权儿总算学会把那点本事放对了地方。”房蜜压低声音如是说。刘惠莲神色复杂地瞧了瞧远处的刘锐权,一个瘸了腿受了重伤的男人,花花的肠子,怎么就能在高贵的郡主面前,如此吃得香呢?要是她的那位能有半点对她这点心思……
房蜜一看她那苦巴巴的表情,就知道刘惠莲是想起了邹静之,她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叹着气劝道:“别担心,等我们刘府得了宝藏,多的是好男人主动上门来,你还怕乖女婿不回头么?”
刘惠莲回过神,勉强一笑,道:“是。”心里终究是黯然,成亲多年,只生了个男孩,当初看在是个儿子的份上,邹静之倒是对她好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邹静之就是抱着她在梦里,也会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刘惠香痛恨刘萋萋,她比妹妹更恨刘萋萋。
现在好了,老天替她刘惠莲报了仇,你刘萋萋再厉害又如何?咣当一声,跌入深不见底的陷阱,还不是连个响都听不见?指着别人救你刘萋萋吗?
刘惠莲转目朝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望过去,对不起,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刘萋萋而耽搁寻宝的行程。
经过陷阱旁边时,刘惠莲默默地说了一句:刘萋萋,你就在底下安息吧。
刘萋萋一陷入陷阱,就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黑,周围彻底的黑。她什么也看不见,手脚以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处于虚空,触碰不到任何东西,除了风。
喉咙里忍不住发出惊叫声,而这叫声虽然自己听来惊心动魄,可却传不到外面去。也没有想着谁会来救自己,刘萋萋嘴边的苦笑越咧越开。
下跌的过程似乎很漫长,可也很短暂。等到刘萋萋施展开云杀轻功,企图稳住身形,底下腐败而令人窒息的味道已经蔓延了上来。虽然看不见,她也能敏感地知道,这是快要到达底部了
刘萋萋不知道的是,在她失足跌下来的下一瞬,两个杀手也跟着跳了下来,并且各施所能,想将下坠的刘萋萋稳住。可惜,黑暗中,双方谁也看不到对方。
等到触底,刘萋萋是完全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乌七麻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也分辨不清东南西北,想爬起来走动,才知道双腿钝钝的,根本动弹不得。刘萋萋坐在冰冷的地上,用手揉搓了两下双腿,不舒服的感觉才舒缓了一些。
四周死寂一片,跟着刘萋萋下来的两个杀手被机关束缚住,不停叫着刘萋萋的名字,却是彼此看不到对方。刘萋萋只好回应他们:“我这里好冷……腿不能动,其他还好……你们想办法自己出来……”话没说几句,就不停地打喷嚏,实在是这里太阴寒了。她冷得直打哆嗦,身体蜷作一团。
没过多久,刘萋萋就发现自己身子的表面结了一层薄冰。再这样下去,非冻死在这里不可。刘萋萋心里越发着急,一时之间,却是无可奈何。连续喊了几次杀手,那两个人却像突然失去踪影,没有反应。
之所以没跌死,全赖这里落叶积得厚实。刘萋萋看到周围情况的时候,两个杀手的身上生生钉着几寸长的箭矢,箭矢沾着黑色的血,血水顺着箭矢的一头,噗嗤噗嗤地流,无声地往下掉。两个杀手也看到了刘萋萋,两个人嘴唇哆嗦,勉强说出来的声音如同蚊蚋:“姑娘,对不起救不了你了……”
刘萋萋一下子站起身,才记起来自己是动不得的。但她还是朝两个杀手的方向,努力走去
两个杀手一左一右,身体呈怪异姿势扭曲着。刘萋萋爬近前,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琵琶骨被精铁打造的铁链锁住了,铁链的另一头定在石壁里。只要一动,杀手就会流下一身带血的汗。
两个杀手朝刘萋萋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带血的汗又往下流了一层。
才行了不过三四步,刘萋萋就觉得无比煎熬,满头的大汗,不停擦,却还是不停流,流到后来,她已经抬不起手来抹掉。如水的汗打湿了衣衫,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冰霜,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抖如筛糠。
“姑娘,你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了。”两个杀手看着这样拼命的刘萋萋,眼神痛苦。
刘萋萋明白这种眼神,这是打算放弃自己生命的意思。她猛地直起身,脚步踉跄,却咬牙站稳了,凝视两个杀手,用古怪的声音吼道:“我不许你们放弃,听到没有!”
这么直起身,双膝的裂痛感袭上来,差点让刘萋萋痛晕过去。有啪嗒啪嗒的鲜血从那里流出来,她却没有时间去管,也不低头查看。
两个杀手看着那血,双眼蒙上了水雾,嘴角却含上了笑意
“你再上前试试,本宫不介意拆了他们的骨头。”
就在刘萋萋强忍剧痛,准备上前去救杀手的时候,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刘萋萋站住脚,抹走挡住视线的汗水,静静地看了一眼四周。陷阱中突然看得见,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四盏宫灯。
琉璃宫灯,是宫里的物品。
这么说来,这个人也是来自宫中。
发现了这一点,刘萋萋比之前镇定了,“你藏头露尾,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跟那些鼠辈有何不同?”
“刘萋萋,你很有本事,竟然能够令这批冷血无情的杀手,为你生,为你死。”声音从宫灯后面出来,一具黑影同时投射在了地上。
激将法行不通,刘萋萋就耐着性子问:“你想让我做什么,才能放过他们?”
“本宫想看看,你到底能够为他们做到哪一步。”黑影投射在地面的面积缩小了,却变得更加细长。刘萋萋看了一眼,知道这是一个女人。
刘萋萋看着那道黑影,说道:“你是宫里来的娘娘。”
黑影从左边晃出来,刘萋萋这才看清楚,来人只露出两只眼珠,通体罩在黑衣裳里。那么阴森森地走出来,站在两个杀手的中间空位处,突出来的眼睛更让人觉得可怖。
“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快。”来人并不掩饰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刘萋萋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眼睛,拢在袖子中的双手悄无声息地开始释放毒药,“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他们?”她如今炼药,已经可以达到无色无味的境界。
黑影仿佛看透了一切,轻蔑地对她笑,挥了挥手,“收起你那点小心思,你的毒药对本宫根本就没有效。”
刘萋萋只感到一股微风拂过,释放出来的毒药反噬回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跟着面色就变了一变,“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本宫的儿子竟然会看上你,还把你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黑影踱着细碎步,琉璃宫灯下衬得她更加黑暗,下巴抬得高高,鼻孔朝天。
脸上的刺痛让刘萋萋很快明白过来,但她却是嘲讽地笑,“原来娘娘就只会这等下三滥的招数,真是让晚辈看走了眼。”
“你说什么?”
听得出来黑影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怒气。因为她看到,刘萋萋的脸虽然开始腐蚀,但愈合的速度却比腐蚀的速度还快。
“萋萋的解药和毒药没了,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毁容,心里一定会很着急,很害怕——如果这是娘娘想要的,那么,你成功了!我现在的确很着急很害怕,我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来应对现在这种状况。”
两个杀手听着刘萋萋近乎苍白却又坦诚的话,眼神平静得犹如湖面上无波的水,慢慢合上了双眼。
“你很坦诚,也许,这正是本宫那个笨儿子看上你的原因——你的脸,竟然能够自动愈合腐蚀掉的伤口?”
刘萋萋笑了,不过因为被对方的毒药弄得脸上正在腐蚀,不到片刻又听到对方说正在愈合,她的心情也是一起一伏的,不必看,也知道她此刻的脸上是怎样可怕的一面了。
这么一笑,刘萋萋就如同夜里走出来的女鬼,能够把啼哭的孩子吓得噤声。
“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他们?”刘萋萋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被对方压榨得所剩无几了。
黑影看着刘萋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怪测测地笑,笑容被黑布遮着,完全看不到,显得更加诡异和神秘。刘萋萋却因此越来越觉得此人熟悉。
黑影抬手,对着左右两个杀手挥出什么,刘萋萋就看到两个杀手面目扭曲到狰狞,可却开口对刘萋萋道:“姑娘,别管我们了!你自己想办法脱身……”
黑影的眼眸流露出羡妒,很深刻,毫不掩饰。
刘萋萋这一次没有流泪,强忍着痛楚,定定地凝视黑影,“你羡慕我,你也羡慕他们。”
“哈哈哈哈……你说得没有错,本宫的确羡慕你,也羡慕他们。”黑影一阵狂笑,然后看着刘萋萋,眼睛慢慢变得幽蓝起来。刘萋萋想起了什么,“你是蓝夭国的人?”
“没错,本宫的确是蓝夭国人。你想知道本宫为何会羡慕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