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逐渐平复,巫神续道:“我的祖辈素来与神女的祖辈相亲相爱,想必公主也听说过萧国皇帝挖掘宝藏一事。”刘萋萋微微顿首,脑中即想起那时遇见蓝夭国神女飞仙遗骸的情形,那另一副冰棺里躺着的男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巫神的祖辈了。
巫神道:“外人只道神女是死在王当之手,却不知幕后痛下毒手的,是当时才是四长老的大长老!”
刘萋萋瞧他面上肌肉扭动,好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崩裂开,便道:“巫神大人如此激动,就不怕你的仇家知道后笑死?”巫神逐渐平复,而云王则是有些忍俊不禁,实在没料到萋萋说话也能如此。
“不知巫神大人托人传话,要见我最后一面所为何事?”
听她提及,巫神仿佛才想起正事,“找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如实相告。”
说话间,刘萋萋已替他诊过脉,这时抬眸道:“你所中蛊毒虽然凶猛,但一年半载忍痛挨着也无大碍,巫神大人距离死亡还有很大距离。何事要说?”
“想做蓝夭国的神女,首先必须一身毒功独领风骚,否则小命难保。”巫神似是未料到刘萋萋直言不讳,说话有些迟疑。
她自来命途坎坷,且做不做得了这神女还是两说。于是刘萋萋不以为然道:“我无意神女之职,若是一番好意告诫,我心领了。巫神大人找我前来,想必也不是为的这件事吧?”
谁说不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分明就是个狡猾的!巫神心里咬牙,“只有你与我们巫神合作,才有可能推翻长老会。公主从踏入这片土地时,就已经卷入这场争斗,若想远方的亲人少些担忧牵挂,本巫神还是奉劝公主:与其被动争斗,不若主动掌控时局,或许到时还能够全身而退。”
刘萋萋顿时冷笑一声:“那么,巫神大人是想让我瞒天过海,让你假死骗过长老会的人,然后突然出击,一击即中吗?这样的合作,无异于以卵击石,巫神大人认为我会答应吗?”
“枉费你有一身毒功,没想到竟是如此胆小,真是可惜了。”巫神懒洋洋闭目,嘴里淡淡道。
刘萋萋却是听出他的不甘,又想到司徒流芳还在萧国宫中被软禁着,若是眼前这人动动手中权柄,说不定自己或可将娘营救出来?这般想着,双眸中的坚定浮现出来,“巫神大人休用激将之法,不过我若胆小,今天便不会成为和亲公主,也无法活到现在。巫神大人既然想用假死骗过长老会,那我们也不妨试试,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从未试过假死药,到时巫神大人的生死只能听天由命。如果巫神大人同意的话,你我便立字为据,若是巫神大人怯怕,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说时,刘萋萋拿出针具,故意拔出一支细长的,捻在两指之间高高举着。
灯光之下,针具发出幽蓝可怖的光。巫神凝视一瞬后,嘴角缓缓含了笑意,“拿纸笔来。”此时屋中只有三人,除了假扮侍婢的云王外,并无其他下人。云王总觉巫神危险,不愿独留下萋萋一个,遂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手帕,又在房中寻到砚台、毛笔,不过片刻就将刘萋萋的意思写了下来,让她过目。刘萋萋看后便忍不住嘴角噙笑,云王不但把她的意思很好地表达出来,还设置了不少坑让巫神不得不往下跳。
巫神一看刘萋萋这副表情,便知道这条约书对自己有多不利。不过他并不太在意,总归他是相信自己的实力重于借助刘萋萋之力。
守将还在外头忐忑,不时还竖起耳朵偷听里头动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子里的人却似乎没有太大动静。正纳闷和犹豫,要不要闯进去看看的时候,屋里陡然传出刘萋萋的一声惊叫:“巫神大人!”众人随着守将立即闯入,却看到巫神直挺挺躺在榻上,守将又惊又疑,待亲自探了鼻息确定巫神已然断气,才惊骇得呆住当场。
片刻之后,刘萋萋和云王即被包围起来,守将下令将公主拿下,诸人并无半分犹疑,纷纷拿出武器冲了过去。云王下意识站到刘萋萋身前,刘萋萋则冷眼睥睨众人,沉声道:“放肆!我乃堂堂和亲公主,谁敢动本公主?”
守将红着双眼,遥遥指着刘萋萋鼻尖:“公主又如何?你有害死巫神嫌疑,纵使绑到圣上面前——”
“待要如何?”刘萋萋字字相逼,脚下也步步前行,守将和底下人不自觉往后退
“圣上也不会罔顾王法!”守将尚未察觉自己在后退,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比先前弱了几分
刘萋萋道:“既然如此,何不带上巫神大人,一同到金殿上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双方对峙正有些胶着,突然门外挤进来一个小兵,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急急跑来的。守将大怒,脸色一沉,“没规矩的东西,还不滚下去!”小兵先是被屋中情形吓了一跳,随后又给守将的吼声惊得往上一跳,如同受惊的小动物。好容易回过神来,小兵就发现自己给人一脚踢到了角落。他揉着痛处,想起来意,便努力爬起来禀报:“将军,急报!”
守将冷眼瞥见刘萋萋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自觉面上一热,“什么急报?说!”
小兵胆怯地环顾四周一圈,“可……”
“不说就滚!”
“是!”小兵被守将一喝,反而全身惧意消散,“长老会听说巫神大人在将军府邸疗伤,特意过来问候。”
一屋子忽然静谧。谁都没有料到长老会的人竟来的如此快,只有刘萋萋知道这是巫神之前就做下的安排,不禁悄悄往身后瞧了一眼
长老会和巫神两股势力如同水火,守将一听这话面色就黑得像锅底,急急问道:“他们人现在哪里?”好在小兵机灵,“小的已经将人稳住在院中,相信管家这时已经……”但他的禀报尚未完成,屋外就已经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说话声。众人即闻声看过去,只见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相互让着往这边走来,其中大长老身上披着褐色的大氅,大氅对襟的地方镶嵌了数个鸽子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于这暗夜中不快不慢走来,让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住
一时间,虽然这边人多势众,可萦绕在耳边的唯有几位长老互相谦让着过来的响动
看起来,这些长老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云王不禁担忧地看向刘萋萋,而后者则已直起身来面对外头的来人,“刘萋萋见过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
话音落下,室内室外万籁俱寂
“公主慧眼,竟能一下子将我三人认出,请恕老夫人笨,不知公主如何辨出?”静默不过片刻,大长老就笑眯眯看向刘萋萋,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可屋中下至小兵小将,上至副将将军,没有一人流露轻松表情
刘萋萋声音依旧平淡道:“我是如何分辨,几位长老不必在意,倒是几位长老深夜不请自来,叨扰了将军府的清静,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刘萋萋说话虽然不是句句带刺,但不把长老会放在眼里的意思如此明显,几个长老瞬间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而将军府的人见惯长老会作威作福横行霸道,如今忽然被人这般说道,心里多少有些爽快
“叨扰将军的人,恐怕是公主才对吧。”大长老语调依旧如同和蔼可亲的邻家爷爷,不过话中针锋已经显露。能单枪匹马杀到他的府邸救走巫神,就知晓这位和亲公主不是个善茬,不过他们长老会也从不曾放在眼里,想要三言两语将他们激怒,小丫头还嫩了点儿
只是这不过是大长老一厢情愿的想法,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心里可是已经恼怒了。毕竟是威风八面惯了,也高高在上了一辈子,往日别说被人拿话讥讽,就是皱半个眉头也不曾遇到。而现在,一个打外国过来又无亲无故的小丫头,居然敢藐视他们
云王瞧着二长老和三长老越发黑沉的脸,更加担心,遂凑近刘萋萋耳边提醒道:“待会儿若是不能脱身,就将全部人毒翻,后果本王负责。”
这句话原本说得小声,放在平时恐怕还不会惹人注意,偏生这时安静得紧,就是一根绣花针落地也能听见。且二长老三长老耳根子灵,隐隐约约听见这高大侍婢献计,要刘萋萋下毒,当下越发恼怒。二长老大步跨过来,与刘萋萋和床榻上的巫神近在咫尺,“哼!不过雕虫小技,也想学别人下毒!只有巫神这样的蠢货,才会为了救一头毒蛇不顾小命。”
虽然恼怒,不过二长老和三长老都一样,并不怎么把刘萋萋放在眼里。见二长老发了话,大长老索性站在一边观战。长老会中你争我夺的事情司空见惯,难得看到二长老和三长老站在一块,还真是件稀奇事。而三长老则是先看了一眼大长老后,才道:“说的不错,这小丫头也就是能把巫神毒死,就以为自己是个厉害人物,真是笑死人了。”
说着话,三长老便也走到了床榻边上,与二长老相互配合,验看巫神到底死没死。二长老低头弯腰,刘萋萋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巫神的死活和她没有直接干系,但是,既然与巫神有合作,她自然希望自己能够尽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