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白白死掉。”刘萋萋没做任何解释。
司徒流芳微微颔首,脸上带着释然淡笑,“娘知道了。”说她的女儿害人性命,她又怎会相信
房蜜怒向刘萋萋:“明明是你害死了夕儿莲儿,你还敢假惺惺!”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费尽心机所设的局,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萋萋置之不理,迎着她喷来的唾沫星子冷冷的道:“你想用刘锐权来要挟我娘,进而要挟我,只是你别把我娘也扯进来。”“你,好!”房蜜差点没有背过气去,手指司徒流芳瞪向刘萋萋:“我知道她发过誓,只要南王当了断头鬼,她便要相随!”又看向司徒流芳,“芳妹妹,你既然发过这种誓,便当兑现。怎么,见到你的女儿,你就想反悔了?”
看到司徒流芳瞧着前方眼神放空,刘萋萋心里一动,“娘,萧望叔叔我已经救了下来。”她朝司徒流芳招手,“娘,你来我这里,让我告诉你,我都是怎么做到的。”她冷眼瞥了一下房蜜,又道:“我们自己说悄悄话,别让不相干的人听了去。”
房蜜瞧司徒流芳似有意动,忙道:“刘萋萋,你不过是骗她罢了!南王今日午时三刻就被斩首示众,你那时人在哪里?你不会以为你人在祭坛还能同时分身去救南王吧?就算你能分身,你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凭什么救南王?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刘萋萋只是望着司徒流芳。如何选择,让娘自己决定。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司徒流芳看着刘萋萋,一字一句道。这么说,并不算违背当时诺言。刘萋萋欣慰一笑,瞧着司徒流芳朝她越走越近,感觉整个人都轻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让房蜜瞧得直要后牙槽,“娘,来我这里。”
“嗯。”司徒流芳笑着朝刘萋萋走来。
母女二人终于近在咫尺,而后握住了彼此的双手。
这画面让房蜜要紧了牙后槽,“你们当我死的吗?”她吼道。然而在吼声落下时,刘锐权喊救命的声音随风传来。几个人循声望去,只见刘锐权被几个兵士押着,正往这里爬。
一眼看到司徒流芳,刘锐权即嚷叫道:“姨娘,救我!”
刘萋萋下意识看向司徒流芳,上一次刘锐权设计陷害,让她以为娘亲葬身火海而差点动手杀死他;这一次,他又与房蜜联手,将娘亲诱骗到此进而要挟她前来。虽然司徒流芳对刘锐权有养育的亏欠,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到原谅刘锐权的种种行为。当看到司徒流芳只是担忧地瞥了刘锐权,并没有再做进一步动作,刘萋萋松了一口气。
在看到司徒流芳不为所动时,刘锐权不负房蜜所望,又转向了刘萋萋,嘴里悲戚戚地喊道:“三妹妹,救我!”
“救你?”刘萋萋冷漠地看了一眼刘锐权,“你差点害死了娘,又将我推入危险的境地,你还想让我救你?”
刘锐权被她冷漠的举止惊得心头发慌,但他还是腆着脸道:“三妹妹,我可是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哥哥!”见刘萋萋不为所动,他就又朝司徒流芳哀求道:“娘,您开开尊口吧!只要您说一声,三妹妹一定会听你的话,救儿子一命!娘,儿子可是您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娘,您只是开开口,就能办到的事情,您为何还要犹豫?难道您真的想亲眼看到您的亲生儿子死在您的面前您才甘心吗?”
司徒流芳有些为难地看向刘萋萋,而这时刘萋萋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脸上也透出一股愤怒的表情。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惊的表情。“萋萋,你……”
刘萋萋对着司徒流芳摇头,嘴角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但这更让司徒流芳心慌,“娘,求你了,什么都不要说!”
司徒流芳看看刘锐权,又看看刘萋萋,终于朝刘萋萋点点头,退后一步。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刘萋萋五岁那年,磕磕绊绊跑去救小世子,分明那么弱小的人,却能够出乎意料地做到连大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她相信现在的刘萋萋比小时候只会更强,而刚刚她想要说的话……望着刘萋萋坚定果决的眼神,她便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了。
“你们都死心吧,我是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我娘的!”刘萋萋站到司徒流芳前面。她甚至张开了双臂,如母鸡呵护小鸡一般。
兵士们对刘萋萋说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不要妨碍公务。”
“妨碍公务?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刘萋萋喘了一口气,太子给的令牌就捏在她的手心。说话的兵士认得刘萋萋是无名山上的大夫,更是近日为了治疗瘟疫而奔忙的女子,他心里斟酌一番后,说道:“刘大夫,实不相瞒,有人举报您的亲生母亲芳姨娘是前朝余孽。”
刘萋萋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指着一副悲惨相的刘锐权问道:“那他呢?官爷为何又要捉他?”
别说刘萋萋满腹疑问,就是房蜜也有些发懵。那位本事通天的大人物不是说会派人拿住刘锐权,以此要挟司徒流芳借以要挟刘萋萋,最后帮自己达成心愿的吗?刘锐权是被拿捏住了,可来的怎么会是货真价实的官爷?莫非那位大人物本身就是朝廷里的人?
不等房蜜将事情想通,就听那位兵士道:“刘大夫可能还不知道,揭发令堂的人正是此人。上峰已经交代,凡与此事有关的人,我等都要带回去审问。”
刘萋萋即冷冷瞥了一眼刘锐权,想不到伤害最深的人正是骨肉至亲!只是这时她却不能对刘锐权怎么样了,瞟了一眼心虚地垂下头的刘锐权,刘萋萋淡然说道:“这么说来,我也要跟你们走一趟了。”
不料那兵士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后说道:“这倒不必。”
刘萋萋尚未疑问,房蜜已有些忍不住:“为何?她是前朝余孽的后人,想必是官爷的上峰不着急自己的政绩,所以想睁只眼闭只眼姑息养奸?”
“真是无知妇人,可知你这是妨碍公务之罪?”那兵士顿时拉长脸,看着房蜜冷声说道。刘萋萋治愈多少得了瘟疫的百姓,又在祭坛上将治疗瘟疫之症的药方子,连同那些可以让人趋避瘟疫的汤药公布出去,在不少人的心里,刘萋萋早已是他们的恩人。面对恩人,他们怎么忍心让其断送前程?再者说,这还是断送性命的告发。费尽心思求到的差事,多半也是想放水,好让恩人能够平安渡劫。不想,原来陷害恩人的是眼前这个妇人啊。
兵士看向房蜜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房蜜自然察觉到了兵士对自己的态度,但她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官夫人,积威由来已久,且心中对司徒流芳母女怨恨极深,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她顿时冷笑一声,说道:“你们是非不分,罔顾王法,才是真正无知!”指着刘锐权和刘萋萋,“这两人都是她的子女,这些年来,朝廷不遗余力对前朝余孽斩草除根,你们却要手下留情,可知这已是死罪?一旦有人将你们告发,难道就不怕连累自己的父兄吗?”
“你……”兵士未料到自己一时心存了仁慈,不想让刘萋萋惹上麻烦,反而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顿时有些哑口无言。房蜜见他们不敢再像来时那样嚣张,就下意识抬高自己下巴,冷哼一声:“不想连累自己的亲族,就将他们速速捉拿归案,免得夜长梦多!”
兵士不再犹豫,其中一个解下挂在腰间的绳索,对刘萋萋抱歉的说了一声:“刘大夫,对不住!”
房蜜狞笑,这一次,看你们怎么避!刘萋萋却将手里的令牌亮了出来,“见令牌者如见本人。”
兵士立刻跪下行礼,但行完礼还是举起了绳索,“刘大夫,我等奉的是皇命,这个令牌请恕我等不能遵从。不过,刘大夫有这个令牌,自保还是可以的。”所谓皇命,就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以为数十年过去就能淡化到逐渐被人忘却,没想到尘封再多年的往事,只要被有心人挖出来加以利用,帝王尊严同样是不被允许触犯。一瞬间,无论是司徒流芳还是刘萋萋,便都想通了这一点。
刘萋萋抿紧了唇,知道这些兵士是好言提醒,但她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押走娘亲?刘萋萋悄悄捏住了袖中小瓶,而司徒流芳恰在此之前唤了一声:“萋萋。”就好像很多年以前那样,将女儿护在了自己身后。
“我跟你们走。”
看向冷静得仿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司徒流芳,原以为这对母女多少会挣扎一番,不想事情竟会如此顺利,兵士于是愣了一下。而在这愣怔中,刘萋萋也已经恢复冷静。她走向已经动身的司徒流芳,“娘,我要和你在一起。”
“萋萋,人生苦短,娘不希望你过得辛苦,好好收着令牌,好好珍惜太子殿下待你的一片真心。”
刘萋萋没想到司徒流芳会突然说这种话,她愣了一下,即道:“娘,这令牌不过是我与他交换得来,您想多了。”司徒流芳却在瞥了一眼那几个兵士后,托起刘萋萋的手道:“娘可没有多想,太子殿下若是对你一点也不上心的话,如此重要的信物他如何会交到你手里?听娘一句话,别跟着娘了,回去好好与太子殿下说说,别再任性了可好?”
刘萋萋也不是笨人,司徒流芳都这么说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娘的意思?只是叫她就这样放手,她如何能做到?但她终究只是红了双眼,哽咽着笑道:“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与太子殿下说说的。”
司徒流芳见她总算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欣慰地点点头,“那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