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没有娘,你也会舍命救他。萋萋,娘就是怕你舍命救他,才会想到陪他走的法子。但是你放心,娘今天听了你的话,也想明白了,不会再那般糊涂,平白给你添麻烦。”
回握住司徒流芳的手,刘萋萋觉得那手的温度比之前温暖多了。这让她放心不少:“总之,他们敢让我娘掉一根汗毛,我就不做这和亲公主。至于为他们治病,我会尽力而为。”
用宝藏换取萧望叔叔的意愿落空了,抗击瘟疫扩大影响力,以换取萧望叔叔活着的愿望也落空了,而现在,萧望叔叔连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她都这么努力奋斗了,老天就是不待见自己,非要同她开玩笑似的。这是不是娘所说的命苦?
诸国联军在边境上撤退的消息传回商都后,整个萧氏王朝都欢腾了。一个多月前还十室九空的商都,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百姓搬回来,按照朝廷颁发的各项防治瘟疫之法,进行大扫除。而半个多月不曾睡过好觉的刘萋萋,即被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隆隆的热闹吵醒过来。
“我睡了多久?”看到被自己的动作弄醒的司徒流芳,刘萋萋按着饿得有些难受的肚子问道
司徒流芳给她倒来半杯水,道:“半日吧。饿了吧?我让他们给你把粥端上来。”刘萋萋这才留意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墙面竖着一幅荷花图,荷叶底下一只翠鸟正捉了一头鱼。她再侧目看过去,原来这里竟是一处宫殿,只见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外头,还影影绰绰立着好些人。她又偏头看向司徒流芳,娘倒还穿着原先寻常的衣裳,但举手投足间,却偏偏与她在宫里见过的贵人一般无二,更与此处的华贵贴合。
她心里一动,即问道:“娘曾经住过宫里?”
司徒流芳道:“我年少的时候,被家族选作秀女,因此跟那些宫里的嬷嬷学过一段规矩。”母女俩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云王驾到的通禀声。刘萋萋不由诧异,却见司徒流芳一点也不意外,还笑着看一眼自己,道:“他必是听说你起了,特地给你送吃的过来……”话音未落下,云王就自己挑起珠帘,提着食盒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你们聊,娘先下去歇会。”司徒流芳起身,笑着给两人腾地方。
刘萋萋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瞥了一眼云王,就垂下眸去。偏偏这时她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刘萋萋只得梗着脖子装若无其事。她欲盖弥彰的样子让云王憋了一肚子笑。云王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了出来,跟着进来的宫女太监想要伺候,被他挥退下去。
肚子明明是极饿的,可刘萋萋张嘴却说成了“我想洗把脸”。好在跟在云王身后来的宫女是个机灵的,早把这些准备好了。尽管如此,刘萋萋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装作若无其事地洗了脸,听到外头锣鼓喧天的热闹,刘萋萋总算找到可以缓解这古怪气氛的出口,问道:“这里是哪里,外面怎么会如此热闹?”
云王觉着这时候的刘萋萋很可爱,当下也没点破,一面盛好了粥,放到桌上晾着,一面说道:“你这些天忙着治疗瘟疫病人,所以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萋萋呆了一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到这个,云王就觉得无比自豪,“你现在啊,可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救命恩人!知道你被册封为萋萋公主,有条件的都在家门前放鞭炮祝贺呢,没条件的,也请了香,向上天祷告,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受人爱戴了?刘萋萋一怔,突然百感交集。
云王又接着说道:“你是不知道,老百姓现在最津津乐道的,不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而是你这位击退瘟疫的大功臣。就连和你走得近的人,也因此水涨船高,去到哪里都能受到百姓的热情欢迎。就是你那哥哥,也有人请他免费进茶楼听说书、看戏……”
“不知道萧望叔叔可有下落?”刘萋萋呆了好一会,回过神来,问道。自从皇帝把她册封为公主,她就全身心投入到治病救人、抗击瘟疫中,萧望的下落则由杀手四处打探。皇帝知道她的举动,不过并没有派人阻挠,甚至有的时候还大开方便之门。这让杀手们查探起来,也顺利许多。尽管如此,还是没有消息。
云王看着她眼底乌青一片,那是劳累吃苦熬出来的,心里只恨不得能替她受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太过担心。”杀手们查探的同时,他也调动了自己的人手去查,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好好歇着,一旦有消息,本王立即通知你。”
刘萋萋却道:“我想出去走一走。”“本王陪你。”两人才刚跨出院门,就有宫女阻拦:“公主,您不能出去。”
“为何?”
宫女被刘萋萋声音的冷漠吓得心头一跳,她立即跪下道:“皇上说,公主身体劳累,要好好歇着。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
“父皇这是担心我累着了,却不知我心里若是闷得发慌,反而会对身体不好。你起来吧,若是不放心,就好好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去走走。”
刘萋萋都把“本宫”放在嘴边了,知道自己不可违拗,宫女忙应声下去准备
等宫女退下后,云王便笑着瞅向刘萋萋:“没想到你端起架子来,还真不输于宫中的贵人、公主,差点连本王都唬了一跳。”
“如今我们成了挂名兄妹,反而用不着那么避嫌了。”刘萋萋并没有因此感到自豪,还带着几分揶揄道。
“管这些做什么,只要我们在一块,有没有兄妹之名,又如何?”想到那些流言蜚语,云王也觉得无趣。
刘萋萋忽然朝他眨眨眼,“想不到你会这么想,那趁他们在做准备,我们走!”
“好!”云王想都没想,点头道。
用云杀轻功出来,连呼吸都是自由的。刘萋萋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扭头时,忽然发现云王正傻傻瞅着自己,她也心里轻松许多,“皇帝想用公主的封号,拆散我和娘,还想拆散你和我,不过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们反而可以借着这个名头,满世界招摇。”
“你哪里招摇了?像本王这样的,才叫招摇。”云王宠溺地看着刘萋萋,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奔入热闹的街市。沿途,大姑娘小媳妇但凡发现了这对情侣的,无不对刘萋萋投来羡慕的眼神
“那女的长得不怎样,最多也就是清秀了,那男的如此丰神俊秀,怎么会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
“不知道了吧?这女的,可是击退瘟疫的女大夫——”
“呀,原来是刚刚被册封为萋萋公主的刘大夫!”
“那男的虽然长得好看,但我总觉得他配不上萋萋公主。”
“怎么说?”
“你想想,一个挂名王爷,手头上什么都没有,还不如一个掌握实权的地方官!这样的王爷,怎么为我们的公主遮风避雨?只是想想,我就替公主不值。”
“孤陋寡闻了吧?云王虽然没有实权,但跟着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逃不掉了。再说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同意蓝夭国求娶公主!这和亲公主啊,就是萋萋公主!”
“你听谁说的?和亲公主是那么好当的吗?一个人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异国他乡,皇上这是背逆民心啊!多好的大夫啊,万一再来一场瘟疫,这不是给别国送人才过去吗……呜呜……”
“嘘!小声一点!我说的这事可不是瞎说的,是我表哥醉酒后亲口跟我讲的!”
“皇上有那么多公主,一个都舍不得送去和亲,怎么就选了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不公平,我们到祭坛去抗议,来个万民请命,求皇帝陛下顺应民意,不要把萋萋公主送去和亲。”
刘萋萋和云王乔装打扮一番后,才出现在茶楼酒肆,就听到民众激情澎湃、唾沫四飞的谈论这场瘟疫的人与事。当听到百姓要去祭坛请命的话,两个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相视一眼后,低下头去慢慢品茗。无论民意如何,皇帝决定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随便改掉?何况,这册封的圣旨,并不是皇帝独裁,而是由皇帝提议,经过朝廷相关部门拟定、审核,最终才尘埃落地。虽说刚开始时,皇帝的确先斩后奏,可后头一干手续全没落下,谁又能诟病一国之尊的不是?
回去的路上,刘萋萋一直在笑:“你说,我要不要顺应民意,干脆不做这和亲公主?”皇帝都拿司徒流芳来威胁她了,她又怎么可能不乖乖听话?那些百姓只替她去和亲不值,哪里知道她的苦楚?
云王拉着她的小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本王都站在你这边。”
刘萋萋笑得眼泪花子都晃了出来,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那如果,我要你半路将我劫走,你也来?”
“本王会先将岳母娘营救出来,再去劫持和亲公主。”云王想了一阵,认真道
刘萋萋沉默下去,然后道:“你手中无权无兵,如何来救我们?我刚才只是说笑……”
云王却道:“就算无权无兵,本王也会不遗余力护你周全,你只管信我就是。”
好久不曾听到他说“我”,真是久违了。刘萋萋笑得灿然,反手牵起云王的手,“我去蓝夭国和亲,便请皇命让你护送,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