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流芳也回忆道:“听小天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当年,确实有一个少年,似是南王府的客人,一时迷路入了后院,当时我还以为他年少顽皮,故意与我母女二人过不去,抢走了我的卷轴……如今想来……”她的话没有说完,现场所有人却因此联想到更多。
也许,当时的太子就已经知道了前朝皇族遗留下来的藏宝图落在司徒流芳的身上。也许,他所谓的一时好奇微服前往南王府,意图就在这份藏宝图。
“不管怎样,这幅画,却是留在我的记忆深处许久。我是依靠那些记忆,重新绘制成画。当年决定送给萧望之时,原本也是想托他暗中保管。”司徒流芳的目中露出了浓浓的忧思。她一直未曾想过,这幅画不仅仅给她的人生留下了念想,因为,那是她曾经与家人共同生活过的地方,这幅画竟还藏有前朝皇族遗留下来的秘密。她蓦然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娘亲曾经叮嘱过的话:“芳儿,这幅画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有朝一日我们如果能够再回来,就不会忘记这里的一切……”而她,却一直没有特别在意,却原来……想到这里,司徒流芳脸上流露出来的忧郁哀思更浓了
刘萋萋心里涌起担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司徒流芳发凉的手,“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要把正确的藏宝图找出来,其次,找到宝藏埋藏的地点,然后,安全地守卫那里,接着还要想办法用这些宝藏去和朝廷的人做交换,让他们萧望叔叔放出来……”以眼下自己的能力,想要救出天牢中的萧望,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她能够团结身边一切力量,拉着这十二名杀手,带上丑人前辈和碧云天,还有那个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的红药,也会无济于事。然而,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愁容满面、无计可施。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为之。
刘萋萋的话提醒了司徒流芳,她很快就从颓丧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抬眸的时候,两眼已经恢复了精神,“你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再次展开了羊皮画卷,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知道研究了多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伙儿各有各的忙,一个个都散了。唯有刘萋萋和碧云天还待在竹林,陪着司徒流芳。碧云天瞧着四周黑黢黢的环境,又看了看刘萋萋执在手中的那点油灯,“娘,萋萋,我看我们不如先休息一下,回去好好沐浴一番,再仔细钻研,说不定就能够看出什么来。”他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唯有干着急。
刘萋萋也觉得有道理,没有太留意他对司徒流芳的称呼,“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司徒流芳从画卷中抬起头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好”字尚未发出声音,人就晕了。刘萋萋和碧云天见状,连忙一左一右地扶住。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榻上,刘萋萋和碧云天两人便在一旁,担忧地望着自己。司徒流芳对他们道:“我没有事,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你们两个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看着司徒流芳憔悴的模样,刘萋萋想要说出的话便又咽了下去,“好,那娘你好好休息,羊皮卷让我来想办法!”
碧云天随着刘萋萋走出房门,两个人的影子在树影的遮盖下,黑乎乎混作了一团。碧云天道:“萋萋,你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娘呢?”
刘萋萋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干发出闷闷的响动。“我不想让她担心,我真该死,早该料到他会趁我们不备,偷走羊皮卷!”说到这里,刘萋萋眉头皱得紧紧,语气也变得重重的。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你放心,刘锐权他跑不远,已经有人去追他了。”碧云天安慰道。司徒流芳以为自己昏厥只是片刻时间,却不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刘萋萋及时给她服下救命的药丸,又要求那十二个人渡真气,司徒流芳昨晚便已魂归西天。而刘锐权,正是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司徒流芳的身上,把羊皮卷偷走了。碧云天理解刘萋萋此刻的心情,但却不愿意看到她愁容满面的样子。
刘锐权偷了羊皮卷,马上趁着黑夜的掩护逃走了。路上,为了不被人认出,他便将自己从头到尾乔装打扮了一番。等他怀揣羊皮卷,再次出现在那条乡间路上时,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认出他来。
“臭乞丐,叫花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丢根骨头和狗抢……”几个小娃娃看到他一瘸一拐走来,纷纷围着他挤眉弄眼唱儿歌。
几个杀手急匆匆擦肩而过,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个迎面而来的乞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会躲在哪里?”
“不找到他,我们也不必回去了,就算刘萋萋肯再给我们解药,只怕首领也不会轻饶了我们。”
“那我们到前面去问问,看有没有人知道……”
几个杀手的话一字不落全被刘锐权听到了。毫不理会孩童们,他扭过头去,望了一眼杀手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哼,你们谁也不会想到,爷会扮成一个乞丐,不但没走远,还跟在你们身后。
联想到刘萋萋因为暴怒而双眼变色的模样,刘锐权的心里却蓦地涌起一股冷气。有着一双妖瞳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亲妹子?还是嫡母说的对,芳姨娘早就红杏出墙,只怕刘萋萋根本就不是爹的种。“哼,不过是个贱种,也配做我的妹妹?”
“羊皮卷找到了吗?”一见到杀手从外面奔进小院,刘萋萋立即迎过去追问。
杀手首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姑娘不必担心,羊皮卷很快就能取回。”
刘萋萋却目光灼灼定在杀手的身上,“这么说,你们并没有找到他。”
跟在刘萋萋身旁的碧云天瞧瞧回来的杀手,又瞧瞧站在一旁的杀手首领,“难道你们已经知道刘锐权的下落?”这十二个杀手人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若不是透过那一双暴露出来的眼睛,几乎无法通过感官感受到他们情绪的波动、七情六欲的存在
杀手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回来的杀手胸有成竹的道:“首领早就料到他会出幺蛾子,故而,一早就在他身上施放了姑娘新近研制出来的香药,所以,他在哪里,我们只要放出几只飞蛾,便能寻到。”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锦盒,打开了,展示给大家看
里面,是几只大如手指的巨型飞蛾。飞蛾乖乖地贴伏在锦盒里,并没有因为杀手遽然打开锦盒,就受惊扑扇翅膀飞出来。
刘萋萋危险地眯起双眼,有冷厉的光芒投射在杀手的脸上,“你们何时盗走了我新研制的香药?都有谁,参与了这次行动?”她说此话之时,留守的杀手们均陆陆续续围了过来。
碧云天不自觉地摸摸鼻子,自动自发,站到了刘萋萋身边。他从来也没有想到,刘萋萋这么弱小,竟能有如此凌厉气势,来面对数倍于她的人群,且这批人群还个个训练有素,心机深沉,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跟在刘萋萋身边。他不自觉地替刘萋萋捏了一把冷汗。然而,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惧意。
刘萋萋却没有害怕的意识,冷静地扫视着杀手们
杀手首领站出来,语调平静:“此事由我一手策划,姑娘想要责怪和惩罚,对我一人便是。眼下,羊皮卷的下落更为重要,姑娘是不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刘萋萋的脸色却已深沉,眼睛直勾勾定在杀手首领双目。她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那香药含有剧毒,三日内如无解药,必死无疑?”
碧云天顿时明白过来,难怪刘萋萋会如此紧张
杀手们眼底波澜微动,刘锐权或许不顾刘萋萋和司徒流芳的生死,可刘萋萋却不得不顾及刘锐权的生死。一时小院寂寂。唯有刘萋萋清凉嗓音继续响起,“此毒是我专为解掉你们身上之毒研制,普通人中毒之后不会察觉,唯有临死时那刻,方能感到腹痛如绞。”
对于刘锐权的品行,刘萋萋已经烦透。可要让她亲手处置刘锐权,她却做不到。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娘亲。
杀手们沉默了片刻。杀手首领道:“姑娘,我们知道错了,请你恕罪!”说着,高大的身躯已经屈下,郑重地跪倒在刘萋萋跟前,其余的杀手们见首领如此,也纷纷跪了下去,“我们知道错了,请姑娘恕罪!”
声音响起在这片小小的院落里,整齐划一,仿佛事先做过无数遍演练。
刘萋萋的眼底泛上一股酸涩,她重话说出,却没有想到他们会给自己道歉。“你们都给我起来!现在谁来告诉我,刘锐权到底在哪里?”
所有人还以为她会继续追问羊皮卷,俱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一丝惊讶。“姑娘放心,我们已经拿话语稳住了刘锐权,相信这会儿他正躲在村子某个角落,有飞蛾做向导,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人!”杀手再不迟疑,竹筒倒豆子,将杀手首领之前的布置一下子说了出来。
“那就好!”刘萋萋松了一口气,刚刚还凝聚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就散了,让人感觉方才都是错觉。刘萋萋脚下一个踉跄,碧云天想要扶住她时,又见她已稳住身体,双眸重新恢复如常,他便没有再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