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毒誓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司徒流芳神色已恢复淡然。正要点头答应,目光却下意识朝刘萋萋看去。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刘萋萋找出药丸,吞服下去,她举止从容,回望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让自己放心的笑容。司徒流芳不禁一怔。
片刻后,刘萋萋感觉中毒症状得到了缓解,于是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司徒流芳终于相信:女儿会没有事。
见着司徒流芳笑得一脸恬静,隐珠县主等人的脸色就不由变了。司徒流芳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根本无视隐珠县主带着警告的冷厉目光,刘萋萋伸手握住司徒流芳的手。她眼神明亮,整个人比之前多添了一分生气,“娘,跟我走,从今以后,我们谁都不依靠,由我来养你,好不好?”
司徒流芳泪珠在眼中滚动着,她紧紧地反握住刘萋萋的手,“不,我们应该互相依靠,你现在这么瘦,变得这么难看,娘看了就心疼得厉害,娘一定会努力让你变得越来越好看,这样,才不会被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轻视,才好另嫁他人。”
刘萋萋两颊慢慢发烫。不再看司徒流芳的眼睛,她垂下头低声道:“娘,我会努力,越长越好看,至于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我们又不是靠着相貌过日子,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说得也是,是娘年纪越大,想法也有些糊涂了。”司徒流芳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碧云天对你始乱终弃,娘却不能为你讨回公道,萋萋,你可怨我?”
听到“碧云天”三个字的时候,刘萋萋感觉心跳加快了速度。她朝对司徒流芳摇头,不假思索道:“娘,他并没有对我始乱终弃!”
严格说起来,始乱终弃的人是她才对。为了解毒,她已经利用过一次碧云天。后来遇到太子与南王相争,南王败了,定于秋后问斩,紧跟着不久,碧云天就因为出言不慎忤逆了今上,今上将他贬为庶民,碧王府上至碧王下至仆从,男的发配边塞,女的充入浣衣局
司徒流芳却显然不同意刘萋萋的看法,“他怎么就没有对你始乱终弃?你们二人已经拜过堂、成了亲,娘还是你们的证婚人!怎么他被贬为庶民,人便不见了?”她看着刘萋萋慢慢蹙紧的眉头,语速放缓了一些,“萋萋,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就不应该在这时放弃。就算他是庶民,他不想要你了,也至少应该与你和离,再不济,也该写一封休书给你……”
“娘,我们成亲这件事根本无法作数。”刘萋萋忍不住苦笑着替两人试图做辩解。
司徒流芳顿时傻了眼,“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几次三番救过他,为了报恩,他才与我结为夫妻。”刘萋萋脸上的苦涩越来越明显,心里充满了无奈。
“你……”司徒流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来,他对你本就没有那个意思?那他、他,他这样,岂不是毁了你的名声?这岂是报恩?”
刘萋萋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太多的痛苦,转目望向双眼快要喷火、正虎视眈眈瞪向自己和司徒流芳的隐珠县主,她微微一笑,再次说道:“娘,我们走吧。”
司徒流芳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转出来,便被刘萋萋轻轻牵着要走。但隐珠县主岂能让他们走?“夫人要去哪里?”
“总之不是与你们争什么藏宝图,”刘萋萋双目流转过绿莹莹的光芒,又道:“看在县主一直尽心尽力,侍奉和照顾我娘亲的份上,县主现在罢手还来得及。”
司徒流芳闻言不由侧头看向刘萋萋,不明白己方分明处于劣势,刘萋萋为何还能够如此胸有成竹。但现在,她已经决定了要跟女儿一起走,便只是紧紧握住刘萋萋的手,没有说话。
隐珠县主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亮闪闪的匕首朝刘萋萋面前虚晃而过,隐珠县主声音冷漠,“要么跟我们走,要么发毒誓,要么死,你们没有第四条路可走。”
生怕最痛恨的就是威胁。刘萋萋眼色蓦地一厉,却很快平复。
“要么各走各路互不干涉,要么同归于尽,你们,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你!”隐珠县主气结,没有想到刘萋萋会立即反唇相讥。在她拿出匕首之时,她的人也已经迅速将这对母女围住,插翅难逃。她是有十分把握,才会当着司白岩、刘锐权这些人的面,说出藏宝图之事。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刘萋萋竟还敢威胁她。她会让她为此付出代价的。
刘萋萋正要还击,眼角的余光瞥见衙役们搜索完了,正从屋里出来。为首的朝她微微颔首,想必是没有什么发现,没等刘萋萋回应,扭头便招呼一干人等,很快就离开了。司白岩跟在后面跑,见到他们走人,急得又追又骂又跳脚
望着那干瘦的老头子,司徒流芳忍不住低声叹气。她再也不是当年青涩的女子,再也不会因为他抢走了她所有积蓄,哭得天昏地暗。察觉到刘萋萋看过来,她便低声说道:“萋萋,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没必要再继续瞒下去——他,其实是我的养父,跟你和我,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原来……如此!”刘萋萋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的时候,司白岩恰好拧过身来,恶毒的目光与刘萋萋的冷眸对了个正着。不知为何,与刘萋萋的目光相撞后,司白岩莫名感觉后背发寒。
司徒流芳也看到了刘萋萋的目光,女儿眼睛中的光芒有异,她早就察觉到了,却生怕自己告诉女儿后,反而让对方心中害怕,便一直忍着没开这个口。
“他今天没有得逞,以后还会来的。”刘萋萋冷笑一声后,语调转柔,“娘,当年你怀我的时候,他抢走了你全部积蓄,还推搡了一把,害得你差点流产,这个仇,女儿不得不报,希望娘不要阻止女儿。”
这件事自己从未与刘萋萋说过,她如何知道?司徒流芳问:“你如何知道此事?”
“房蜜揭露刘锐权身世的时候,那个仆妇牡妈自己说的。”刘萋萋冷冷地说道。她此次回涂州,本想连牡妈也一起收拾,想不到她竟跟随房蜜等人去了清州,倒真会挑时候。不过,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房蜜、刘惠莲、刘惠香、刘洋平,还有邹静之,那些曾经对不起她们母女俩的人,她都不准备放过
司徒流芳不禁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萋萋,不管怎样,娘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你报不报仇的,这些苦,娘亲带着你都已经过来了,不是吗?”
本来还不想动手,打算将这些陈年旧事慢慢淡忘,自己带着娘亲好好过自家的日子。可是偏偏,就有人看不过她们母女俩安稳,非要找上门来。“既然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女儿怎么好意思就这么让他们空手而归呢?”刘萋萋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残酷
见她如此坚持,司徒流芳也只好轻叹一声,“无论你想做什么,娘都会站在你这边,大不了,你闯下祸来,娘替你扛着。”
“娘?”刘萋萋一时怔住。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本就没有指望得到任何人的支持,然而,娘亲却义无返顾地站到了她这边。一股巨大的暖流迅速将刘萋萋整个人包围了,她的眼泪在眶中打转,但她却抬头忍了下去
司徒流芳朝她微微颔首
待那些衙役都走了,也确定他们去得远了,不会再回头了,隐珠县主道:“够了,我们该上路了!”她发出了令人无法违抗的命令,跟着她的人都有所准备,迈出了脚步。
“敢动手试试看?”刘萋萋冷脸相对。司徒流芳想要护住她,刘萋萋却先一步站到了她的前面
隐珠县主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已经没有什么耐性,她朝手下一挥手,喝道:“动手!”
一群人以压倒一切的气势缩小了包围圈。空气中瞬间充满压抑感
刘萋萋双眼微眯,缓缓抬起右手。不知道从袖中飞出何物,伴随着“呜呜”的细响声,无数绣花针射向一群涌上来的人。这些人等反应过来时,已有不少绣花针噗噗射到了他们的身上。有的人毫无所觉,对刘萋萋这般幼稚的功夫根本不屑一顾;有的人因为有几针扎到了相对比较脆弱的皮肤上,痛得忍不住惊叫,惹来同伴和隐珠县主的鄙视;有的人反应很快,不仅整个人挡在隐珠县主身前,同时还能够挥袖打落大部分攻击过来的绣花针,并且应对自如。
待确定刘萋萋黔驴技穷,已经没有绣花针可使,隐珠县主便一把推开保护自己的人,“来人,杀了刘萋萋!”她本来想利用母女俩互相牵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刘萋萋拼了命地打绣花针过来,想要她的命的时候,隐珠县主胸中不由生出杀机。
底下人毫不犹豫,纷纷从身上拿出凶器。
刘萋萋目光一扫,嘴角微微上翘。匕首、发簪、步摇、腰带……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随时将趁手的兵器藏在别人平时不会留意到的地方。
“萋萋,当心点。”司徒流芳担忧地说着,站到了刘萋萋身后的树木背后。萋萋知道自己暂时安全,才能够全力以赴。可眼下情况,单凭她们母女二人,分明寡不敌众,她还是想办法带着女儿逃走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