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萋萋慢吞吞地踱步,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变化。直到易箫将军再也无法忍住,策马挡在了她面前,刘萋萋才回过神来,仰起脖子望向对方。
“你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易箫将军说着这句话,感觉自己嘴巴里上下两边的牙齿已经打起架来,要不然,怎么会感觉他在咬牙切齿呢?
刘萋萋像是吃了一惊,“怎么,将军您没有先行一步吗?哦,我没有车马,得要到外面看看哪里有租车……”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嘴里就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因为,她突然被对方从地上一把捞起,甩到了马上。
不容置疑的声音随即喷薄到耳边,“坐好了,本将军还不至于吝啬到那等地步!”易箫将军话音尚未落下,底下的赛雪已经通人性地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得得得往前飞奔而去。
“啊!你慢点!”风声灌耳间,刘萋萋但觉浑身不在自己把握中。
易箫将军嘴角噙上了一抹温柔的笑,“赛雪乃千里良驹,快就是它的优点!”好似在回应主人一般,底下的马儿速度更快了。
“你……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刘萋萋死死地抱住易箫将军的腰,小脸吓得全无人色,脑袋也晕晕乎乎,视线更是模糊一片。在她咋咋呼呼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他悦耳的朗笑声,“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正要补回来!”
感觉到腰部传递过来的微凉突然松了、消失掉,易箫将军脸色不由一变,“萋萋!停下!”
凄厉的呼唤声贯穿在风中,连风儿也颤抖了起来。赛雪感应到了主人悲伤、恐惧的情绪,四蹄很快停了下来。不远处的地面上,侧身躺着一个身影。易箫翻身下马,几步飞奔而至。
只是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
“砰!”的一声大响,一个直拳照准易箫将军的面门打来。
赛雪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冲向来人。
易箫却不避不让,感受着鼻子滴落下来的温热,目光直视来人,“我没有照顾好她,这一拳,是我欠她的。”
打完了那一拳,陡然出现的那人冷静下来。他不再理会易箫将军,转身朝躺在地上的刘萋萋行去,“以后,我绝对不会假手于人!”屈身跪下,脸上布满了担忧、着急,还有眼底含泪的悔恨,“萋萋,我来晚了!我不该放开你不管,更不该相信他的话,以为他能够照顾好你,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刘萋萋,直接无视已经跟过来查看情况的易箫将军。
“你以为她还会跟你走吗?”
易箫将军拦住了他的去路,双目灼灼,里面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碧云天!”易箫将军咬牙切齿,冲着对方挥拳。
碧云天没有躲避,直到感觉嘴角流出血水,他才冷静地盯着对面的易箫将军道:“我们两清了,太子!”说着,便要抱着刘萋萋绕过去。
“嗯……”刘萋萋终于苏醒,睁开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睛。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将军!”
为她声音所惊,两个目光对峙中的男子不由朝刘萋萋望去。
“你醒了?”两个男声重叠在了一块,两人彼此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又不约而同地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刘萋萋有点懵,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碧云天的怀里,更不知为何这个易箫将军突然间对她的态度与之前有很大差别。她略微沉吟了一下,对碧云天道:“碧云天,你先放我下来。”
“你还能走吗?”碧云天很是不放心,却也依言将她放下地。对于刘萋萋冷淡如常的态度,他心里莫名紧张,看向刘萋萋时目光也复杂了起来。
刘萋萋摇了摇头,推开碧云天的扶持,“不知我方才怎么了,竟忽然失去知觉……”
“你,难道不是你自己要跟本将军闹别扭,才松开了本将军的腰?”易箫将军问道
刘萋萋瞥了一眼易箫将军,随即,她摇了摇头,“难道我在将军眼里,是那样的人吗?”她还要找出宝藏,救出萧望叔叔,从而帮助司徒流芳了却心病。怎么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为了跟个陌生人闹别扭,而撒手主动求死呢?刚才的突然昏厥,多半是因为颠簸引发了她体内余毒翻涌
“这倒不是,只是……”易箫将军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脸上,一丝可疑的尴尬快速掠过。
与此同时,将二人如此亲近的对话举止看在眼里的碧云天下意识握起了双拳。
刘萋萋不禁微微一笑,难得易箫将军对自己和颜悦色一回,她的心情自是好的。“那么,就请将军前方带路,我们还要加紧时间前往义庄!”她说着话,目光却是望向了一旁已然冷脸的碧云天。
“碧云天,你是要与我们一起去义庄,还是?”察觉到了碧云天此时的异样,刘萋萋心中略过一丝狐疑,却没有想到更多。她只是感觉今天的碧云天有些古怪,或许是心里藏了什么事。
碧云天终于反应了过来,“去义庄干什么?”
“你还记得那批被我用迷药迷倒的军士吗?”刘萋萋说道,“易箫将军说他们全都死了,我想亲自过去验看,到底他们因为何故死亡。”
“军队死人,且是大量离奇死亡,应该由朝廷出面,将尸体带回刑部审讯。”碧云天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是看向太子萧逸。他心里想道:若不是太子蓄意安排,那些军士的尸体怎么可能会被随意放到义庄?只是,太子如此安排,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碧云天没有继续深思下去,“萋萋,那些场面不适宜女子观看,你还是别去吧。如果你不放心结果,我自会出面替你料理。”
刘萋萋还是头一回见着碧云天说话如此斩钉截铁的,她明显地愣了一下,等到碧云天把话说完了,她才回道:“不必了,我相信自己能够处理得很好,何况,”她将目光调往易箫将军,“我相信,将军也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属下白白死掉。碧云天,我看你似乎另外有事,不如我们日后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碰头。”
“刘萋萋,你又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吗?”
刘萋萋正要举步而行,蓦然听见耳畔传来碧云天异于往常的说话声。她不由一怔,实在不明白碧云天因何如此愤怒。
“刘萋萋,你信不信,你敢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碧云天恶狠狠盯着刘萋萋的背影与侧脸,突然之间不知自己究竟怎样,才能够令刘萋萋止步。
“你就,你就怎样?”这时,却是易箫将军站到了二人中间,不仅阻断了碧云天望向刘萋萋的视线,也遮挡了刘萋萋回身望向碧云天的视线。他目光带着警告,逼视着碧云天:碧云天,不要逼本宫对你下手,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刘萋萋呆了一呆,虽然为碧云天古怪的举止惊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要去看碧云天的意思。而在听到易箫将军说话的语调时,她忍不住嘴角轻轻一扯,“二位慢聊,我先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二男不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萋萋举步朝着赛雪行去,一点儿也没有认生的怯怕。抬手就朝赛雪如雪的额头抚去,声音轻柔:“喂,赛雪,你该不会也跟那边的人一样吧?”
什么一样?
“……一样的无聊,幼稚。”
赛雪高傲地打了一个响鼻,不让刘萋萋碰到自己。刘萋萋嘲讽一笑,将手收了回来,“你是千里马又如何呢?我还不乐意骑着你呢。”说罢,故意与赛雪擦身而过,举步投入一旁绿草如茵的山道。
赛雪嘶鸣了一声
“哎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惨痛的叫声。刘萋萋身体一僵,虽然没有回头,却分明认得那是碧云天的声音。她心头莫名一紧,莫非,他又被人追杀受伤了?可是转念一想,他现在哪里还是碧王府尊贵的小世子?只不过是红尘中平凡普通的小市民,怎么还会有人对他的性命感兴趣?所以,她没有回头,而是接着走自己的路。
空气中,那股难闻的臭味从不远的高处随风飘来。刘萋萋举目眺望,只见绿草如茵的山道尽头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群。想必这里就是停放有死亡军士的义庄了。
太子在与碧云天对视后不久,便觉得自己此举何等幼稚,冲着碧云天低骂一句:“幼稚!”之后,连忙尾随刘萋萋大步赶去。而赛雪见到主人动脚,便通人性地跟随。就在他动脚不过三四步之时,却猛然听见碧云天的呼痛声。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碧云天已经弯下腰,手捂肚子,煞是痛苦的模样。
太子下意识想要朝碧云天行去,然而,当他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正在山路上拐弯的刘萋萋背影时,就猛然镇定下来。他注意到了她在碧云天呼痛时背影发僵的瞬间,尽管很快,他却偏偏瞧见了。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看一眼碧云天呢?难道是……
想到碧云天是为了欺骗刘萋萋,想是这样的事实已经发生了多次,所以刘萋萋已经不再上当了,太子便对身后的碧云天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碧云天,该!
前方,没有任何人回头、转身,更没有人回来找自己。碧云天弯下去的腰于是慢慢直了起来,他双眼血红,一如方才太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