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四个人租了客栈最大的一间套房。分里外两间屋子,外面一间自然是住着尹亮与田海,梁伊伊和小梅则被护在里屋歇下。
晚餐是在房里点好,让店家送进来的。四个年轻人,饿的头晕目眩,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吃了整整一两银子下去。帅哥尹亮虽然话不多,但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在这主仆三人面前丝毫不拘束。
小梅到底是个小丫头片子,不顾老公在身边,也敢流着口水拼命打量尹帅哥。他长眉凤眼,薄嘴唇,一身白色束腰窄袖猎装,随意撸起袖子露出半截精实的胳膊,头发不羁的束在身后,整个人修长又精神,相当有侠士风范。
田海气得直翻白眼,梁伊伊在下面不断的踢小梅,她却毫无反应。
好在尹帅哥早已习惯小丫头们追随的眼光,依旧酷酷的,该干嘛干嘛。
“我说,你干脆把头埋人身上去得了,丢不丢人?”田海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小梅一愣,没好气的问:“你什么意思你?”
田海也梗着脖子顶回去:“你说我什么意思?”当着自家男人的面儿对着别的男人流口水,她还有理了她!
梁伊伊眼见气氛不对,小夫妻可能真要吵架,赶紧打岔:“内什么,尹亮……”
埋头吃菜的尹亮抬头问道:“嗯?夫人何事?”
她脑子转得快,立刻找到个话题丢过去:“都说你功夫不错,是跟你们家恶少学的吗?”
本以为他会酷酷得回一个“是”或者“不是”。谁知他整个人都被点亮了,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回道:“回夫人的话,二少爷练的是明教的功夫,内功为主。而我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学的是少林功夫。”
“哟?你说的挺有门道啊!那我相公练的那是什么功夫?”听这活化石口中说出那几个曾经在电视剧里听过的词,她顿时也来了兴趣。
他想了想,似乎在脑补常远兆的打斗画面,最后很认真的说:“常将军的功夫还真不好界定……应该是师从多个武学世家,拳脚功夫出自少林,刀剑之术有武当的影子,软硬内功用的明教心法。不过将军倒真算得上当今武学大师,把这么多种类的功夫混在一起用,还是收放自如,丝毫不减各方威力。”
听他这么说,不管是真是假,梁伊伊都心花怒放,小脸涨得粉扑扑的。“哇我家小白脸儿这么厉害!”
尹亮点点头,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态:“若论综合素质,目前确实没什么人能敌得过常将军。他战术和功底本就过人,体力又在鼎盛状态。”
梁伊伊开心得花枝乱颤:“是吗?莫非你们家二少爷也干不过他?”
“二少爷在实战经验方面,确实不如将军。”他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打趣开玩笑,一律认真作答。
梁伊伊忍不住笑着打趣他:“想不到你也有滔滔不绝的时候。”
他并不在意,爽朗的说:“尹亮从小就痴迷武学,夫人见笑了。”
她灵机一动,笑眯着眼睛神神秘秘的问他:“是吗?那你应该什么功夫都知道咯?”
“不敢说精通,但各种功夫都略知一二。”这话说的不谦虚,但他口气和表情丝毫没有得意之色。
梁伊伊笑着点点头,忽然问道:“那你听说过合气道吗?”
他茫然:“……”
“泰拳呢?”
他还是茫然:“……”
“咏春拳,截拳道,降龙十八掌你总该听过吧?”她那口气,就好像随便抓个三岁小孩都知道一样。
“……”桀骜的脸此时已经呆住。“夫人说的这些,尹亮闻所未闻……”
她忍住笑,说了句:“小伙子,学无止境,吃饭吃饭。”
这武痴再也没了食欲,端着碗筷陷入沉思中。最后忍不住还是问出心中疑惑:“夫人刚刚说的那些功夫,当真存在吗?”
“骗你是小狗。”降龙十八掌也存在的,只不过是存在在小说里。
他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这世间竟还有我从来不曾听过的功夫……夫人怎么会知道?”
“哦,都是你们家二少奶奶的陪嫁丫鬟告诉我的。”说了半天,就为了等着说这一句的机会。
“杏儿?”他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丫头有一天猝不及防的窜出来对着自己唱了一首鬼哭狼嚎般的歌,心肝儿微颤了一下。
“对。”
“真是人不可貌相。在府里时,就应该与她多请教才是。”
梁伊伊很满意他的反应。“放心,她会随恶少去沧州的。到时候再切磋也不迟嘛。”
“说的是。”只要她不再唱歌!
几百公里以外的今晚,沧州知府正摆设家宴,款待来自京城的左卫上将军常远兆。
邀请函在三天前便送到常元帅手中,他颇感意外。因为自己与刘知府并无私下交集。对方如今单独邀约,实在有些奇怪。
但无论如何,刘知府也是自己的前辈。如今盛情相邀,他若无故推辞,未免显得太不讲情理。这才答应了三天后赴约。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着一身华而不俗的墨绿色轻便装束出现在刘府门口,一派翩翩佳公子的装扮,让刘家上下无不暗自赞叹。这小伙子,穿了铠甲就是人中吕布,脱了铠甲便貌胜潘安。
刘知府热情如火。珍馐美酒,自是不在话下。常远兆虽是武将出身,却也是豪门公子一个,一晚上谦虚谨慎,礼数周全。毫无官大几品压死人的臭架子。
酒过半巡,刘家人都是闲话家常,说些不咸不淡不着边际的话。
越是风平浪静,便越让常远兆感到隐隐不安,未敢放量饮酒,怕自己喝多了误事,也破天荒的没多大胃口。他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这种无缘无故的热情,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忽听得耳边琵琶声响起,悦耳动听,醉人心脾,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好奇的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桌边端坐了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苗条,长相甜美,气质端庄,一看便是个大家闺秀。可常远兆并无心赏花,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对着满桌子菜肴发起呆来。
“不知常将军觉得我家小女弹奏的如何?”一曲终了,刘知府有些忐忑的问他。
常远兆是个十足的音痴。曾经六姨想教他唱歌,才开口几句便决定终身放弃了,简直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更何况他本来就对音乐毫无兴趣,只是偶尔会被梁伊伊几句不正经的撩人情歌逗得心花怒放。像乐器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他还真的毫无鉴赏能力。只能淡淡说了句:“不错。”
刘知府见他兴趣缺缺,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将那女孩子招了过来。“筱玉,还不过来见过将军。”
那女子放下琵琶,红着脸低头盈盈走来。脚步轻如点水,衣袂飘飘,很是好看。越走近那翩翩美男子,心里揣着的兔子便欢跳得越厉害。朝思暮想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她竟然只敢低着头,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一天在城楼上远远望下去,十万将士里,她唯独只看见他一人。他一身亮红铠甲,跨马横刀屹立于军前,肤白如雪,明眸如水。敲开了城门,也敲开了她从未悸动过的芳心。
美男子常有,可大多文弱。这样英姿卓越,气吞山河般的美男子,她生来是第一次见到。她之前从未敢想象过,这个给沧州带来久违安宁的虎贲之士,竟有着比女子还要秀气完美的脸庞。
走到近前,她发现他比自己预想中要高大许多,即使穿着一身轻便衣袍,周身也透着丝丝刚强的戾气。阵阵檀木香味从他发肤衣袂间散发出来,让她不由得更加慌乱紧张。
“筱玉给常将军见礼了。”她声如蚊蝇,依旧没敢抬头面对他。若不是此刻周围寂静无声,想必对方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常远兆面色沉静,淡淡还礼:“不必多礼。”他虽然不明白这刘知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心里还是飘起了疑云。意识中的防火墙立刻高高竖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靠去,将自己与这女子拉开了最大距离。
接着便是片刻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刘筱玉不知该如何是好,刘知府在一旁提醒她:“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将军看看的么?”
她这才晃过神来,从袖口里掏出一尺卷轴,在常远兆面前铺陈开来:“筱玉最近闲来无事,画了一幅山水丹青,素闻将军善于舞墨,求将军代为鉴赏,也好指点小女一二。”
他并未看那画卷,而是果断回应道:“其实我不太懂画,未免误人子弟,姑娘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姑娘被他冷淡的反应打击的有些木然,刘知府见状,也是尴尬万分,可想起女儿的未来,只得厚着脸皮在一旁帮腔道:“诶,将军怎么如此谦虚呢?谁不知道您的文韬武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