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集团严重亏损的局面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由此产生的负面影响迅速扩散,已经渐渐开始影响到了整个金融界。
然而不管局势怎样,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不管谁输谁赢,大自然的规律亘古不变。
清晨,空气有些清冷,薄薄的阳光还不足以温暖一夜的冰冷。
医院里,永远是压抑的白,与漫天的消毒水味。走廊内,安昕怔怔地坐着,身上披着介之川黑色的外套,而介之川坐在她身边,全身散发着仿佛可以凝结时间的安静。
然而这时,走廊的尽头隐约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光线透过明净的玻璃射进来,将迎面走来的人影耀成一团刺眼的白光,安昕微眯着眼睛,穿过耀眼的光线,安逸一步步向这里走过来。
净白的衬衣,灰色的领带,笔挺的黑色西服,整齐的头发,很正式的穿着,少了往日的优雅与从容,却满是沉稳与睿智,脸部刚毅的轮廓使他看起来更加成熟内敛。
“哥!”安昕跑到他身边。
“小昕,爸爸醒了么?”温暖的手轻揉着她细绒的发。
“早就醒了。”看着安逸一脸认真的表情,安昕也同样认真地回答。
“想好了?”介之川幽幽地问。
安逸点点头,“我进去跟他谈谈。”
寂静的病房内,安泽林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一份晨报,眉头始终微微皱着,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安泽林转过头,看清对方的面目时,脸上不禁绽开一抹慈祥的笑容。
安逸走进来,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
“打算回公司了?”安泽林看着他的穿着,笑着问。
“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件事。”安逸转过目光,不敢直视他宽广得仿佛可以容纳天地的笑容,“我回公司挽回亏损的局面,你答应做手术。”
“小逸,手术这件事…”
“没有商量的余地。”安逸打断他的话,表情坚决,“我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但是唯独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什么事都可以听我的?”安泽林淡笑着。
“是。”
“我让你不再去查有关你亲生父亲的任何事情,你也答应么?”
“我已经将派出去调查的人都撤了回来,”声音有些低沉,然而却说得毫不犹豫,“不管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再继续查了。”
安泽林点点头,却拿起一旁的电话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阿迅,你带张律师过来一下。”说完,挂断电话看着安逸,“听小昕说,你已经为了找好了医生?”
“嗯,他们大概在下午的时候就会从各个国家赶来,到时候会先为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然后确定一下手术日期。”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同意手术?”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等你在下次昏倒时候,以家属的身份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那时候你的意识不清醒,手术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安逸的话,让安泽林不禁笑出了声,“你学我什么不好,偏偏学我这招。”
几分钟后,阿迅带着张律师走了进来。
安泽林示意律师将文件交给安逸。
“如果是股权让渡书的话,就不必了。”安逸没有伸手去接文件,“我不签。”
病房外,安昕和介之川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里面的动静,防止他们再出现争吵,医生说过,安泽林不能动气,否则会引起颅压的升高而再次昏迷。
只是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来的人居然是安鹤南?!
“爷…爷爷…”安昕有些惊慌。
而安鹤南没有理会安昕,视线久久地停在一旁的介之川身上,带着威严与不近人情,上下打量着他。
而介之川只静静地回看过去,表情不卑不亢。
正当安昕不知所措时,病房内再次传来安泽林的声音。
“不是说要回公司挽回局面么?”
“是,但是这跟这份协议无关!”安逸语气坚决。
“签了这份协议,你就是安氏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我是想成为安氏下一任的董事长,可是我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靠这样的转让协议,不是董事长,我一样有十分的把握挽回安氏目前的局面。”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失控,“爸,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你相信我,我靠自己一样可以做到!”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只靠你的努力,想要完全接管安氏,还需要很长时间。”安泽林的声音有些颓然。
“我还年轻。”
“我是怕我等不到。”淡然语气里带着对生死的释然,“万一手术失败…”
“不会的!”安逸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请到了世界最具权威的外科以及肿瘤科的医生,这样的手术,每年都会有几千万人做。”
“可是,只有亲眼看到你继承安氏,我才会没有任何顾忌地去做这个手术。”
“我…”
病房的门被推开,安鹤南愤怒地走进去,花甲的年龄,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走廊内,安天恒和谢原辰急忙跑过来。
“阿恒哥。”安昕担忧地看着。
“爷爷呢?”显然,安天恒是听说了安鹤南要来医院才急忙跟过来的。
“刚刚进了病房。”
“逸在里面吗?”因为太过着急,一滴汗沿着脸部的轮廓慢慢下滑。
“哥和爸爸都在里面。”看着安天恒的表情,安昕更加担忧,“阿恒哥,我哥不会有事吧?”每次她的爷爷来,都是针对安逸的。
“先看看情况再说。”
“签!”一声威严的声音冷冷的传出来。
“我说过了,我不会签的…”
啪——
响亮的耳光声从病房里传来。
介之川和谢原辰听到声音,立刻准备冲进去,只是被安天恒死死地拦住。
病房里,安逸站在安鹤南对面,表情谦和,然而眸子里却满是倔强与坚定,嘴角有丝鲜红的液体缓缓滑下来,然而安逸像是没有察觉到,任左脸火辣着。
“只要你签了这份文件,我就承认你是我的孙子。”严肃的语气让声音没有任何味道,“否则,就算有一天你继承了安氏,我也不会承认不是我安家的子孙!”
“爷爷,”声音温和有礼,语气不卑不亢,“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
“你已经证明了。”安鹤南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是的,他的能力,早就得到了董事会以及股东们的认可,只是因为他身上没有安家的血脉,所以安氏的元老们总怀疑他来到安氏的目的,但是今天,安逸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如果他真的是别有所图,就不会一再地拒绝签署这份文件。
安逸应该很清楚,只有做了董事长,他才会相对的安全,否则,他依然每天会面对暗藏的危险,那么多的继承者依旧会对他虎视眈眈,依旧会为了除掉他而不择手段。
可是现在,他宁愿承受这种危险,也不要走这样的捷径,所以,安鹤南愿意相信安逸的真心,就算他身上流的不是安家的血,可是他毕竟也是在安家长大的,从小受着优良的教育与培训,而且,只要他跟安昕结婚,他们的后代,一样有安氏的血脉,安氏一样不会落入外人手中。
下午的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二十几位医生来为安泽林做会诊,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又征求了安泽林和安逸的意愿后,将手术的日期订在了一周以后。
安逸签署了文件,安泽林同意了手术,一切都重新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的时候,所有的新闻,所有的报刊杂志都纷纷登出了关于安逸的大篇幅报道,有肯定的,也有不屑一顾的,有的说他会是继安泽林之后,安氏的另一位“救世主”,也有人说这是场闹剧,是为了让安逸在安氏站稳脚步而刻意上演的戏码,另有人预测,年轻安逸将会凭借其卓越的才能成为商界的奇迹,成就可能会超越其父安泽林,也有人说安逸是豪门的花花公子,搬出以前的各种绯闻作为证据。
于是,在娱乐界,韩轻荫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而作为娱乐新闻的热门人物介之川,亦同样被牵扯进来,只是记者们最愿意相信的,还是介之川与安逸之间所谓的“恋情”。
为了避嫌,韩轻荫被海安调到旗下的其他子公司,而介之川也被公司安排到日本去学习舞蹈。
虽然这一系列的动作是在避免绯闻的继续传播,但也让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变得更加神秘,更加令人好奇。
夜总会的贵宾包厢内,昏暗的灯将这个地方映得更加低迷。
安逸将一杯烈性的威士忌喝进口中,猛烈的火辣让大脑重新清醒过来。
“歌手不在,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安天恒把玩着酒杯,慵懒地说着。
“他去日本一两个月就会回来的。”安逸淡淡的解释。
“你们干脆对外界承认你们是兄弟不就完了,用得着故意将他送吗?”谢原辰不理解这种做法。
“慕不想对外界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而且,他去日本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只是碰巧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长得那么像,他走在街上安全吗?”这才是谢原辰最担心的,当年他们走到街上不出一个小时,一定会遇上追杀他们的人。
“没事,”安逸重新倒满一杯酒,“冰川家族解散了,其他的帮派都在争夺地盘,他们才没精力再去追杀谁。”而且,他已经派了很多人在暗中保护介之川了,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喂,做董事长的感觉怎么样?”谢原辰邪魅地笑着问。
“嗯…”安逸喝了口酒,假装思考了一下,“一手遮天的感觉真痛快。”语气里带着玩笑的意味。
“没错,”安天恒跟着附和,“没日没夜的工作,没完没了地开会,的确挺痛快的。”他有多累,恐怕只有安天恒最清楚。
安逸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一旁的外衣站起来,“你们慢慢享受,老规矩,我来付账。”
“这么快就要走?”谢原辰显然不满。
“留小昕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今天下班的时候,如果不是安天恒硬要将他拉来这里,安逸早就回去了,一想起安昕在沙发上傻傻等他回来的身影,安逸就恨不得立刻回到她身边。
已经是深夜,然而客厅里依旧亮着柔和的灯。
安昕托着下巴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瘦削的身影在宽大的沙发里更显得纤弱,嫩白的脸上似乎若有所思。
安逸快步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呵护着。
“傻丫头,在想什么?”声音柔软轻盈。
安昕依赖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世界变得简单而慵懒。
“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爸爸?”温暖的手轻揉着她细绒的发。
“都在担心啊,”安昕轻轻在他胸口蹭几下,仿佛一只慵懒的小猫在找舒服的位置。
“安氏现在的确很乱,不过,情况要比我预想的好的多,让安氏亏损的根源已经找到了,局面也已经被有效的控制了,所以你不用我担心。”声音温暖且潮湿,“至于爸爸那边,医生说爸爸的身体素质很好,而且肿瘤是良性的,所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可是医生不是说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吗?”
“这只是医生的估计,而且我们的爸爸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
安昕顺从地点点头,虽然她也知道,但是还是很担心,医生说万一手术失败,她的爸爸可能永远的昏迷下去,那不就是跟妈妈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