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水墨一听八王爷有请,直如被蜂扎了一般,抬腿出院,急急地令下人们备好了软轿,同着来传讯的王府小厮一道,赶紧急赴八王爷府。
这个八王爷欧阳正雄,在大楚国中,可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他是当今大楚国皇帝的八弟,年轻之时,便以智勇双全而著称于世,深得老皇帝的喜爱。
据坊间传闻,老皇帝曾有废长立幼之心,只是碍于群臣力谏,才没有将皇位传于他。
八王爷虽然没当成一国之君,却也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地位。当今皇帝对这个幼弟,也是十分看重。竟然让他入主军机处,掌管天下大部分兵权。皇帝无子,甚至有传位于他之心。
欧阳正雄没有当成这一代的君王,却也是下一代最有希望的继承人。而吴水墨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廷画师,现在这位储君有请,他安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一听之下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八王爷欧阳正雄正在自己的府上,正捧着一幅画像看得入神。待到传话的下人在廊下连说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启禀王爷,吴大师来了。”那下人禀道。
欧阳正雄听毕,面色一喜,急忙放下手中画,急急道:“快,快有请吴大师。”
吴水墨被传入府后,恭恭敬敬地向欧阳正雄行了个礼,高声道:“学生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邀学生进府,有何要事让学生去办?”
他虽贵为画师,官阶也有四品,但面对位高权重的八王爷,却还是颇有敬畏之心,连连口称学生,。况且,他当年进宫之时,还多亏了眼前这位王爷相助,才有了自己今日的成就。欧阳正雄对于来说,其实也有年师之谊。
“水墨无须多礼,来来来,我给你看一件东西,想来你也一定很有兴趣。”八王爷乐呵呵地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引进房中来,还未待吴水墨呼吸均匀,便将案上的一幅画递到吴水墨的手中,道:“水墨你来看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吴水墨接画一看,立时傻了眼。
这是一幅看似普通的肖像画,但认真细看之下,却不难发现:这幅画竟然是用木炭画成的!
那错落有致的线条,粗细不一的炭痕,将人脸上的五官画得淋漓尽致,充满着立体感,就连脸上的筋络都可看出,仿如真人一般。
这种炭笔画,实在是太神奇了,可以想见,绘画者作画时是何等的用心,将脸庞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数绘出。如此画功,别说令行家叹为观止,甚至是完全不懂画的粗汉看了,也一定会大呼惊奇。
然而,让吴水墨惊奇的,不是这幅画的本是,而是作画的人!
他打眼看去,心中便突升起一个念头:这幅炭笔画,一定是出自己于西市上那位“炭笔神手”舒烽之手。可以肯定地说,在寿春城,甚至是整个大楚国境内,可能也只有他一人人才能够画出如此神奇的画作来。
吴水墨曾经见过舒烽的炭笔作品,也知道他的技艺堪称一流。但越是这样,他的心内就越觉得不安。
舒烽越出色,岂不是证明自己越无能!自己的地位和成就来之不易,岂能容他觊觎自己的一切?
他绝不能容舒烽这样扩张下去,虽然说,他所画的那种炭笔画,看起来与自己的水墨画完全不相干。但两者终归都是画。两人都是画师。只要存在着这样的共同点,便注定着两个人之间,要成为冤家对头。
与其坐视着舒烽的不断壮大,还不如自己抢先出手,以除后患。
不过,现在似乎连八王爷都在注意这个新近出现的小子了,自己还有能力扳回劣势么?
一看到八王爷那极为欣赏此画的表情,吴水墨只觉得从脚到头,突然涌上来一股冰凉的感觉。
八王爷注意到吴水墨面上的凝重之色,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吴水墨故作深沉地捋须道:“不知王爷是从何处得到此画,此画中人物又是何人?”
八王爷哈哈大笑道:“观水墨的意思,显然对画有过一番了解。不错,这是王府内的一个下人,请西市中的一个画匠画的。本王觉得非常特别,就拿过来看看。一时间就喜欢上了。但本王对画作的研究还是不够,所以请水墨你来给评价一番。”
吴水墨一听八王爷字里行间的意思,约摸已猜出他的想法,便试探着问道:“王爷莫非也想画上一张?如果王爷心有此意,水墨愿代劳为王爷献上一笔。”
八王爷笑道:“知我者,水墨也。不过,本王并非是想给自己画像,而是想请一位画师画出我脑中所想人物之容,上次已经请来水墨一试,水墨画技虽优,怎奈并未画出本王心中所想。所以这次,就不用水墨劳神了。”
吴水墨闻言,直感觉有些头大。经八王爷提起,他这才想起前不久刚发生的一事,有一日,八王爷请自己入府,说要是请他画出一副他脑中所想的美女像。可是,八王爷的描述却是很模糊,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让王爷满意。
而现在,八王爷竟然拿着一幅出自于街头画匠之手的炭笔画,旧事重提,这其中,到底有何隐藏的喻意?
难道,八王爷见自己这样的名画师,都不能画出他心中所想的人物,无计可施之下,竟然想到要请这位对于他来说“技艺精湛”的炭笔画作者入府,为他画画?
如果真的如此,舒烽岂不是更加名声大振。先不论他到底能不能画出八王爷心中之想,仅凭他这个普通的画匠竟然被皇亲国戚请入府中作画,那舒烽这个后来者的名头,岂不是在瞬间就传遍了京城?若是这样,日后的书画界,还留有多少自己可以立足的余地。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加不允许自己的地位和名声被一个后来者超越!
“王爷莫非想请这幅画的作者入府作画?”吴水墨再次投石问路,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已有九成的可能成为现实。但他仍不愿意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正是!”八王爷抚须大笑着,然后指着手中的那幅画,连声赞扬道:“水墨你看,这用木炭作画,世所罕见。而这位画者,不但能够成功画出,而且技艺竟还如此精湛,旷古绝今,实乃奇才也!本王决定让他一试。说不定他还真能画出本王心中所想之人的面容呢。”
“不可,千万不可。”吴水墨一听自己的担心立马就要成为现实,赶紧摆手惊呼道:“此乃邪道画术,不伦不类,王爷切不可将此人引进府来。”
“不过是一种简单的炭笔素描而已,怎么就成了邪道画术?我倒是想听听,吴大画师,什么才叫着‘邪道画术’?”
八王爷尚未及说话,便见从后堂疾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吴水墨的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