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武府上下没有谁能安心的睡下,念晨躺在床上,看着微弱的烛光,现在的夜已经很黑吧,过了今晚,明天到底会怎么样呢。从未那么害怕过,希望这样的夜晚永远都不要过去,虽然知道那些是不可能的。
念英离家出走了,她会去到哪里去呢,聂家已经去找过了,念英根本就没有去找过少东。现在,她的心里应该最挂念的就是少东吧,等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的嫁给别人呢,突然之间,念晨似乎很理解念英,也许她这么做是对的,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哪怕离家出走也是值得的。
少东知道是为了他吗,也许他们两个在一起会很幸福,如果没有自己呢,没有自己的存在,他们会闹得不欢而散吗。怎么就开始有了鄙视自己的感觉,念英是恨自己的吧,想到她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从未出现过的恨意,一直以来,在念晨的心中,虽然念英的脾气很不好,虽然她爱欺负别人,但是她对少东的感情是真挚的。
念晨没有讨厌过她,虽然三娘有时候说话很过分,很令人伤心,但是念晨也从未怨过念英,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好怨的呢,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果真正的喜欢上了,那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突然觉得念英其实挺幸福的,至少她离家出走有她所认为值得的东西,至少她会为了少东的存在而奋不顾身,可是自己呢,相比较起来,念晨反而觉得自己活的很没意思,自己是为谁努力的呢。即使喜欢着志异哥,可是人家却不喜欢自己,就像念英一样,看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至少她会学着争取,可自己连一点争取的意义都觉得没有。
怎么就变得那么赞成念英呢,如果念英做的是对的,那是不是也说明了,爹爹和娘亲他们说的话也是对的呢。难道自己真的要嫁吗,嫁给一个并不认识的男人,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什么脾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提亲,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念晨觉得自己好可笑啊,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那么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唯独不宠爱自己,不知道女子为什么不能学医,现在也不知道哪个苏谨轩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啊,连婚姻大事都不知道,念晨真不明白这样的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那晚,一夜未眠,念晨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此时的天已经大亮了,脑袋里面晕晕的,看着外面屋檐下的红色丝绸,那是早起的下人们系上的,到底是娘亲让他们系的,还是爹爹或是三娘呢?
嘴角有一丝苦涩,今天到底是谁的大喜之日?念英应该没有回来吧,从昨晚到现在,两只眼睛都睁着,要是念英回来了,怎会听不到一点动静呢。想必今天就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吧,如此儿戏的婚姻,到底是该难过还是该苦笑呢。
念晨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桌上放着的新娘嫁衣,几天前就让阿梅备好的,说了做好之后给自己看的,想必是天刚亮就放在这里的吧。之前听到细微的推门声,不知道是谁,只是逼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摸着那红艳的新娘服,是上好的绸缎做的,连触感都那么好,当时做这件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可能是给自己穿的呢。裙摆绣着两只戏水鸳鸯,看上去还真是可笑,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就能成为鸳鸯呢。
下人们都去了各屋服侍主子,外面的动静也响了起来,红灯笼挂得老高了,到处都是红布绸。如此喜庆到底是在给谁准备啊,现如今都还搞不清个一二来,或许,念英要是回来了,就有可能是自己嫁过去,念英要是不回来,嫁过去的人就必定是自己了。
心里很酸涩,酸得难受,怎么还有心痛的感觉,这种滋味怕是千愁万愁都不及万分之一的吧。
下人们都忙着打扫院子,张灯结彩的好不欢喜,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啊。想得发神的时候,阿梅走了今天,突然看到外面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连忙用手挡住。
“二xiao姐,今儿个怕是不能睡懒觉了,老爷吩咐着要早起,就怕少帅府的人来得早。”
“少帅府少帅府来做什么啊?”
阿梅像被吓到的样子,连忙摸了摸念晨的额头,还真有点发烫。
“二xiao姐,少帅府的人来迎亲啊,只是三xiao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老爷又得罪不起,让大家先把府上都装饰起来,再等等看看。唉,我看这样啊也没办法,要是等到了时间,三xiao姐还不出现的话,恐怕老爷也没招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念晨的嘴角露出苦笑,这事情要是传开了就怕会惹麻烦,除了知道三xiao姐离家出走以外,下人们也都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连念晨都不知该怎么解释,所以干脆连阿梅也没说,只有府里的主子才知道,其实那绣帕就是念晨的。
“念英没回来?!”
没有回来那就非自己不可了。阿梅看着念晨眼底浓浓的忧愁,心想还真奇怪,三xiao姐成亲,怎么二xiao姐反倒伤心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多问,念雨就走了进来,平日里很少来念晨的屋子,今儿个跑来还真是奇怪得很。念晨倒是没多大的反应,想必是又来逼自己的吧,让阿梅离开之后,念晨坐在那里没动,手上还捧着那件新娘装。
念雨瞄了眼红艳的新娘装,再把眼睛放到念晨的身上,想不到自己说的话成了真,看来今天武念晨是非离开武府不可了。
“好美的新娘装,是想过你比我早出嫁的,既然没想到那么快,亲朋好友已经快到了,大门上都挂上了红布绸,武念晨你今天非嫁不可了。”
说的很清淡,但是念雨的话却像毒刺一样扎进了心里,念晨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了头去。念雨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越是不说,自己就越是要逼着她说。
“武家的祖训摆在那里,如今这个年代,荒废的也都荒废了,忘记的也都忘记了,可是那些可笑的规矩在武府永远都会存在。武家的人都好面子,你以为为了你的幸福,爹爹就会同意你自己决定?哼,真是好笑啊,你的娘亲不,是我们的娘亲,她一直都遵守妇道,爹爹说什么,就算再不对,她也会遵循的,还有三娘和念英存在,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念雨一步步的靠近,伸手抚摸着念晨的脸颊,指尖的冰凉让念晨清醒了很多。她回过头呆呆地看着念雨,眸子里面的水雾像是起了波澜,沉静在睫毛间,怎么也滑不下来。
“即使绣帕不是你的,你以为他们就想不出办法整你了吗,目的就是不让念英出嫁,三娘可不是一般会谋算的人,她一直都希望念英嫁给少东,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她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不会让这门亲事成的,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你哼,那是你太笨,你太单纯了,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比别人好,凭你这样的人只会被人算计!”
不待念晨回答,念雨便走出了屋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浓。武念晨这样的人,被人算计了都不会变聪明的,不过这样也好,武府里的人,她是谁都看不顺眼,走一个算一个,最好是全都死光光!
念晨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只是没有什么感觉,它就那么滑落了下来,没有任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