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三太太就带着念晨三人去了裁缝铺,武家的衣服很多都是在这里做的,也算是熟客了,老板看到是三太太亲自来,更是高兴的迎了上去。
“我说今天眼皮怎么总是跳呢,原来是有贵人到啊,三太太今天怎么想着亲自来本店了,把您的尺码吩咐给下人带来不就行了,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啊。”
三太太甩了甩绣帕,翻了翻白眼,谁想亲自跑来啊,要不是老爷吩咐了,自己也不想找那么多事啊。
“这不是带着三位xiao姐来的嘛,我们家丫头啊,个个长的天生丽质,一般裁缝铺做的衣服,哪看得上眼啊。这不,你这店哪,也算是个老店了,何况那么多衣服都是在你这做的,也算是过的去吧,也免了走那么些路了。”
“哟,那是三太太您看得起啊,本店也承蒙您府上的照顾了,今儿个是想做什么样的衣服啊?现在我们店啊,接了很多外单的生意,像是洋服哪,旗袍那些,现在都能帮您做,不再全是以前那种单一的中服了,您可以随便看看啊,我们店有几套样板呢,看中了我再给您和三位xiao姐量量尺码。”
念雨在店里面随便转了转,走到了一件旗袍面前。
“这旗袍真漂亮。”
“唉哟xiao姐,您的眼光可真好,现在好多的富家小姐都穿这样的旗袍呢,不仅显身形,而且特别高贵,你不妨也做一件这样的?”
“我没有穿过旗袍。”
“就是没有穿过才要试的嘛,您现在这一身衣裙啊,虽说布料上等,但现在富家小姐很多都不穿了。”
听了这句话,三太太可不高兴了。
“我说老板啊,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不是富家的了?跟你说话的可是武府的大xiao姐,我旁边这个是二xiao姐,我牵着的这个是我亲闺女,难不成我们都不是富家的太太和xiao姐了?哟,那怎样的才算是富家啊?”
老板笑的一脸尴尬,谁都知道,这武府的三太太是什么脾气,说话比谁都厉害,就像一把把利刀子似的。要是得罪她可不好啊,光是这武府的生意,就要少上许多,不得不巴结着。
“三太太,您看看我这嘴,尽说些您不中意的话,看得出来啊,三位xiao姐,模样长的如此俊俏,个个花容月貌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啊,长相好,家世更好啊!那是穿上什么衣服都是上等的,不瞒您说,这旗袍啊,当真是现在最流行的了,要不,您也做一件试试?”
“行了行了,我也是个爱时兴的人,旗袍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身在名门,有时候怕影响不好,也不想和些小姑娘比较罢了。既然这样,那就一人做上一件吧,要是好啊,以后再做。今天我们带了喜欢的几块布料,等下挨个儿量尺码,按照我们喜欢的布料做款式就行了。”
“好勒,您几位慢慢看,多久量尺码叫我,那我先做事去了。”
念英摇着三太太的手,看着挂在上面的旗袍,一脸不乐意。
“娘亲,人家又不想要这个,穿着这样的衣服肯定不自在,我才不要呢。”
“傻丫头,这可是流行的旗袍,你现在不穿啊,要是再过上一段日子,人人都穿上了,你就落伍了。一个堂堂的武家xiao姐,连穿衣都跟不上人家的节奏,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念晨走了过去,看着挂起的旗袍,精致的绣工,竖起的领子,收紧的腰身,短窄的裙摆。手情不自禁的摸了上去,这样的款式的确很漂亮,但要人穿着,还真不是件易事。
“念晨,好看吧?喜欢的话,等下就吩咐老板给你做这样的款式。”
“这”
“怎么,不喜欢?”
应该怎么说呢,念晨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可能也是习惯了吧,在这十八年里,哪里会想着穿这样的衣服。虽说,心底是向往新思想的,但一旦要接受这种新思想的成果,还真是比较难的。
“三娘,你看看这旗袍,露胳膊倒是可以接受,但这裙摆怕是穿在身上短了些吧。”
三太太看了看,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说念晨哪,你怎么也是读过那么多书的,外国诗集都了解些,怎么就连旗袍都接受不了呢。老板都说了,人家这是新流行的东西,指不定以后还有什么更离谱的呢,穿穿也好啊,你们现在正是花样年华,长相那么好,不穿穿这样的,以后你们想穿都来不及了呢。”
虽是这么说,怎么一想到要穿这样的衣服,念晨就心里七上八下的呢。
比起念晨,念雨倒是轻松不少,虽是开始诧异些,看久了便觉得没什么了。
“这旗袍的绣工倒是不错,款式新颖,穿上应该挺显贵气的。”
“你看看,不愧是我们府上的大xiao姐,学的是高等思想,那么快就接受了。念晨哪,你也该向念雨多学学,论才貌,你就算比不过念雨,可是在东陵县也算有名的才女了,如今穿旗袍的人比比皆是,怎么你那么聪明的人,反倒在这种事情上回不过弯儿来呢。”
这句话着实把念晨伤到了,但即使这样,念晨的心也未安定下来。
“山顶和山下的花,开的时节也许一样,但喜好却有不同。人人都说山顶的花儿最美,那是因为山下的花儿太低,人们都这么踩过去了,谁还会留意呢。山顶的花儿就不同了,总是能把人们的第一印象赚足,但要是把山顶的花儿移到山下来,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正如山下的花儿一样,不是和山顶的花儿有高低贵贱,而是甘愿生长在被人踩踏的地方,因为它知道,别人的眼光只能决定别人的想法,却改变不了自己的。”
三太太尴尬的笑了笑,不乐意的拉着念英走开了,谁说武府的二xiao姐好欺负了,那是没有尝到过她的苦头,要是真让她生起气来,说的话句句都能毒死人的。
三太太虽然不乐意,但面儿上是不能表现出来了,要是被人看到了,那被说不对的还得是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长辈,真和晚辈们计较起来,还不是自己丢的脸啊,倒不如假装没有听到,随那丫头说去。
看着三太太气愤的走了,念雨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三娘要顾忌那么多,可不代表着自己也一样。
“念晨,你说山下的花儿甘愿被人踩,是因为它很乐意呢,还是因为它无能为力呢?”
看见念晨微怒的脸色,念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最讨厌看到念晨这副摸样了,总是自作清高,好像全世界只有她能看清一切似的,说什么不在乎,实际心里一定在乎的要命,只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只好装作不稀罕罢了。
“念雨,你倒是说说看啊,山下的花儿为什么无能为力。”
“心里清楚,就没必要问这些了吧,那不是明知故问嘛。你怎么就知道山下的花儿不羡慕山上的花儿呢,看着人家高高在上,虽说自己也是花儿,可是所受的待遇却不同。人家凭什么能独占山头,就有的东西只能被脚踩,看着人家的好,自己却只能留在山下,别人看自己的时候都是俯视,自己呢,却只剩下悲哀的仰视了。哈哈你说,这山下的花儿,怎么就那么命贱呢!”
“你!”
念晨是有怒没处发,念雨说的这些话太过分了,不是明摆着在骂她嘛。
“怎么了,我说到你心坎儿里去了?不过就是讨论讨论山上和山下的花儿而已,看你气急败坏的,又不是在说的你,怎么就那么大的反应呢。你要是硬往自个儿身上扛呢,我也没有办法,就随便你啦。”
念雨笑的很灿烂,不再理会念晨,自己悠闲自得的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看了念晨一眼,给了她一个令人厌恶的微笑。
“二妹,你要记住,山下的花儿永远都是山下的,只有被人踩的份儿。”
那一刻,念晨说不出话了,心底已经认同了这样的说法,就算再怎么觉得不甘,也终究改变不了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呢,就算再如何努力,也是徒劳罢了。
念晨的心底是这样想的,念雨就是山上的花儿,永远直着腰看前方。自己便是山脚的花儿,看不到太阳,也只能仰视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