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晨坐在院子里面,看到夕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中了,就像玉盘一般。它照在脸上,念晨的年假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它照在湖面上,湖水就浮光跃金,似乎一颗颗小星星在闪闪发光。
念晨抬起了头,看着夕阳的光线,就好像千万把利剑,直刺入了眼睛里,刺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念晨打从用过了饭之后,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那里,阿梅站在旁边,看着二xiao姐被镀上金边的轮廓,心中思绪万千。
“二xiao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都到了夕阳时分了,要是再坐下去,怕回到苏府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你们用饭的时候,少帅就已经派了人来通知,说是今天他们要去凤玉山,那个陈寅好像就藏在了那里,车子已经被他们开去了,所以我们还得自己回去呢。”
念晨头都没有回,已经单手支着下巴,迎着阳光的方向,眼睛直视那里,直到眼睛再也受不了的时候,才忍不住的收回了视线。
“我们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吧,现在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呢,还早了点儿,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还是再坐坐吧。”
念晨说的有气无力,就像是快没了生气儿一样,阿梅看着夕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阿梅也知道,二xiao姐应该还在想着大xiao姐说的话呢,想也真是的,这好不容易被撤了禁足令,二xiao姐带着自己很早的就往武府赶,谁知道会被大xiao姐说出那样的话来呢,太伤心了。
过了许久,念晨才转过了头来,看着阿梅的时候,双眼清明。
她拉着阿梅就坐到了自己身旁,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把自己当做过主人,这也正是为什么,阿梅和靖安会对念晨如此忠心的缘故,有句话叫做将心比心,或许说的就是这样吧。
“阿梅,你说我算是武府的什么?”
“二xiao姐,您当然是这武府的二xiao姐啦,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念晨看着某处,似乎在发着呆,又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是这府里的二xiao姐吗?为什么我自己都没有觉得呢。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世间万物的源头都是一个情字。我一直都在想,这个情,到底是值得爱情?还是亲情呢?人都说感情最复杂,我想,无论是这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我都没有尝试过那般最真挚的味道吧。我怎么就悲哀到这种地步呢,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悲,那些人看我的眼睛,我宁肯不是可怜,哪怕只是一丝探索也好,也能让我这颗心好受许多。”
“二xiao姐,有一句话,不知阿梅当讲不当讲?”
念晨疑惑的看着她,阿梅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咱们是好姐妹,有什么就直说啊。”
阿梅淡笑,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念晨的柳眉,再看着那双如一湾春水的眼睛。
“二xiao姐,阿梅觉得你变了。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如果所有的人都在觉得自己很可悲的话,那也绝对不会是二xiao姐。二xiao姐的悲伤,就像是那树林间的水雾,让人摸不着,却能感受到那份潮湿的气息。二xiao姐的悲伤,就像是花瓣间的露水,让人看了不忍心,擦了却又觉得可惜。”
阿梅握着念晨的手,双眼定定的看着她,看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视自己入姐妹的主子。
“二xiao姐,你以前说过,你就是你,你改变不了,你也没有办法改变。做人是这样,做自己也是这样,你的悲伤是属于自己的,你可以选择记住,但是你也可以选择抹掉。阿梅不想看着你伤心,只是你的眼睛里面除了失落和伤感以外,我再也找不到那份坚强。二xiao姐,现在的一切,都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但是请你答应我,如果,你找到了可以选择的机会,那么你就去选择吧,听自己内心的话,不要考虑太多的是是非非,你的幸福,就是你的心哪。”
阿梅不想看着念晨悲伤了,那每一滴眼泪里面,似乎都是带着血渍的。
拥有一颗纯朴之心的人,总是会相信老天的抉择,老天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像念晨这样的女子,就是失去的太多,也付出的太多,一旦有了选择的机会,怕是老天也不容许她放弃的吧。
念晨走在夕阳的斜辉下,让金光洒满了全身,选择,真的是自己可以拥有的权力吗?如果是这样,那谁又是自己的选择呢?
阿梅跟着念晨走在大街上,此时已经有些人在收摊了,摆夜市的也已经出来了。
想不到天暗的那么快,念晨走在大街上,即使现在天色已晚,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也半点着急都没有。
“二xiao姐,现在天色都太晚了,咱们还是叫个黄包车吧,这样回去也快些,要不然还要走上好一段路呢。”
“没事,咱们还是再走走吧,我就想走走路,那么快的回去了,心里连半点儿东西都没有想到,回去了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可做的。”
“可是二xiao姐,就我们两个人,这路上谁也不认识的,万一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就完了。”
念晨淡笑,这丫头想的还真得够多的,也不是第一次在这种时候逛街,怎么这次就能遇到危险呢。
“你放心好了,这街上那么多人呢,再说了,现在天色也算不得晚啊,人家晚上做生意的也才开始出来,瞧你想的那么多,尽知道瞎想。你要是想回去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我也好静一静,让我一个人好好的转转。”
“那可不行,二xiao姐,这里是大街,要是过了这段街啊,那人可就少多了。咱们去苏府,还得要经过一条巷子呢,那里住的人本就很少,而且现在天色都暗了下来,那里黑灯瞎火的,我怎么能放心让您一个人回去啊。”
两人正站在前面交谈着,却不知道后面,一直都跟着一个黑影。
那人双眼冒着寒光,头又低的很低,在暗淡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面貌。从念晨她们出府以来,他就一直都跟在身后了,在寻找着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
看着念晨身边跟着的丫鬟,那人的拳头捏得死紧,那人给他的最后期限就是在今天晚上,可是武念晨如果不是独自一人的话,那他就很难下手了,而且还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念晨正在和阿梅说着话的时候,出来买宵夜的逸风刚好路过,很远就看到念晨了,心房又在剧烈的运动着。
逸风笑着跑过去,就在快要跑到的时候,他突然瞄到了站在她们身后的一个身影,他就纳了闷儿了,怎么那个人影看着好熟悉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念晨的余光瞄到了正往这边跑来的逸风,一看到他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天,那天的斜阳下,他替自己擦眼泪的情形。
念晨的胸口闷闷的,又好像是复活了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对这个男子,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林少爷,你怎么在这儿啊?”
阿梅没有注意到两人眼睛里面的异样,照常的像以前一样打招呼。
逸风看着念晨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看着阿梅笑了一下。
“我本来是打算买宵夜的,谁知道会碰上你们两个,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这是回武府看看,谁知道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那么晚了,您怎么卖夜宵还要自己啊,你的随从一清呢,他怎么没有来买?”
想到那个家伙啊,逸风无奈的摇摇头。
“他刚从市里面回来,我也是想趁着这会儿空出来散散步,就自己出来了。”
逸风转头看着念晨,她的那双眸子里面,让他读出了一丝感伤,她这又是怎么了吗?
“都那么晚了,你们两个人还敢到处乱走啊,要不要我送你们?”
阿梅有趣儿的笑了起来,越看他们两个就觉着越配,可惜的就是,现在xiao姐都已经嫁人了,真是老天不如愿啊。
“我本想回去了,可是二xiao姐还打算再散散步呢,既然林少爷这么说,那可是解决了我的一个大问题。您不是说也要散步吗,干脆你们两儿就散散步得了,我也放得下心啊,我这就回苏府去,烧点热水给二xiao姐解解乏,要不这样,林少爷,就劳烦您送我们家xiao姐回去啦,我也好偷个懒啊。”
念晨拉着阿梅的手,这丫头倒是对逸风放心得很,可是人家毕竟住在这边,要是送了她回去,那他回来的时候不就晚了嘛。
“阿梅,林少爷送我回去了,那他回来怎么办呢,那会儿肯定都好晚了,还是不行。”
逸风倒是没觉着什么,看着念晨,那双眼睛就像是个温柔的漩涡一样,直想把念晨给卷了进来。
“阿梅,你就回去吧,我一定会把念晨安全的送回去的,晚点儿算什么,能送你们家二xiao姐,我愿意。”
他就那么直视着念晨,让念晨不得不困窘的调换了视线,假装没有看到。他那是干什么?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阿梅倒是没有多想,都听到林少爷那么说了,自然也放心得多。
“那麻烦林少爷啦,你们就慢慢散步吧,小心一点儿啊。”
看着阿梅远去的背影,念晨刚转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逸风的视线,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茫然,再尴尬的转过了头。
念晨先开口了,想要让尴尬的气氛缓解一些。
“咱们去那边走走吧”
“好”
逸风无奈的笑了笑,就在刚走出几步的时候,又疑惑的回了头,看着刚才自己瞄到的位置,那个人影怎么不见了?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挥掉心里的疑惑,逸风轻笑着走到念晨的身边,陪她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