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急促的脚步,打断了雁奴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下一刻雁奴便被人从屋中拖了出去。
“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收留你在家中避雨,你却在做什么!你到里间做什么,是不是想伤害我家少爷!”天叔气冲冲的拉着雁奴的衣服责问。
雁奴百口莫辩,却听出了老人话中的病语,她问:“老爷子,你不是说屋中的病人是你的家人,怎么又成了少爷?”
“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管!杏儿!她可是对靖少爷做了什么!”天叔的脸色铁青,朝里间喊着孙女责问。
杏儿未语,却听那男人说道:“天叔,莫要错怪了这姑娘,她也是好意,想为我医病!”
“哼!你个黄毛丫头,竟也敢冒充大夫!你且走吧!今日之事我且不与你计较!”天叔将雁奴推到门口,没好气的道:“今日算我多事,偏要拉了你回来避雨,你且走吧!”说着,天叔便要关门。
杏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急急的挡在了雁奴的面前,急声道:“爷爷不要赶姐姐走啊!百草谷中的神医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希望,若姐姐能医好靖哥哥的病,我们还有一丝希望,为何不让姐姐试试呢!”
天叔一副看不起雁奴的神色,狠狠的道:“你倒是摸了脉,可是看出了什么?你可莫要随便编排了假话来哄骗我们,若因此害了我家公子,我万万饶不过你!”
雁奴常年生活在谷中,虽然驻颜神医的脾气古怪,却从未受过这般对待,面对忽然转变态度的天叔,她心中既委屈,又无辜,更有些害怕。
她道:“你家公子得的并非是什么大病,只是五内郁结过久,那口气没顺过来,伤了肝脾,只要调养得当,是可以康复的!”
天叔听了雁奴的话微愣,半信半疑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雁奴道:“你若不信我,便按照我说的方法为你家公子医治,我敢保证不出三日,你家公子的身体定能好转!”
天叔并不退让,向前进了一步,道:“若你随便出了个方法,害了我家公子,又当如何?”
雁奴行到桌前,坐回凳子上,道:“我就等在这里,若我延误了你家公子的病情,或者让他的病情加重,我便为他偿命!”
天叔还想再撂狠话,却听里间的人道:“天叔,休要无礼!既然这位姑娘胸有成竹,我这将死之人,也不惧让姑娘一试身手!”
雁奴听了那人的话心中不但没有得到宽慰,反而越发憋屈。她冲内间的人道:“你这公子说话好生气人!我好心好意想为你医病,你却这样说我!你既然不信我,那我还懒得管了呢!我这就走!你就在这等死吧!”
雁奴扔下狠话就要走,天叔听了她的话可是不饶过她,冲上去道:“你这黄毛丫头,会不会说话!敢这样说我家公子,看我不打你一顿!”
雁奴见天叔气的脸色发青,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便软了口气,道:“老爷子你也一把年纪了,知道我是黄毛丫头还要跟我计较!大不了我早点医好你家公子的病,大人打小孩,也不怕别人笑话!”她转头对杏儿说道:“杏儿过来,我开个方子,你去抓药!”
杏儿太小,自然不能出去乱跑,最后还是天叔拿着方子离开了。
雁奴来到床前,对床上的人道:“你若信得过我,我便用我的方法为你医治,你信不过我,我即刻就走!”
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床上的人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现在是病人,你若真的是行医之人,难道我这个病人还不盼着自己的身体早些好起来吗!”
雁奴掏出针包,手中拿了根银针道:“我看你的脾气也不小,明明是我在帮你,为何你就是不肯说句软话!”
躺在床上的人脾气更是倔强,他微笑道:“我虽有病,却没有求你为我医病,是你自己要给我瞧病的!”
“哼!我才不跟你这病人一般见识!”雁奴在那男人的几处大穴上扎了几针。
男人看着雁奴问:“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雁奴道:“我叫雁奴,是本地人!”
“本地人?我听着你的口音不像本地口音啊!”
“我……反正我是本地人!”
杏儿见床上的人说笑间精神好了不少,在一旁偷偷的笑,道:“靖少爷,姐姐用针扎你,你疼吗?”
男人摇头,脸色仍旧苍白,不过却多了些血色。“不疼!”
雁奴收了银针道:“施过针就等老爷子带药回来了,你问了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在下肃靖,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杏儿在一旁插话道:“姐姐,其实靖哥哥是我家少爷,只是出门在外不方便,我们才假扮一家人!”
雁奴点头道:“我倒是猜出了几分。”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雁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肃靖道:“虽然雨已经停了,为了表示对你的负责,我明日再走。”
此时的肃靖脸色好了不少,而且已经不咳嗽了,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道:“就凭你在我身上扎的这几针,我也相信你的医术。你我萍水相逢,你不必为我负责任!你现在走我不会拦你!”
“我既答应留下,便不会食言!你现在身子还很弱,多休息吧!”雁奴自里间到了客厅,杏儿抱了两件男人的衣服走出来道:“姐姐,我家公子怕你着凉,让我拿两件衣服给你换!你还是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雁奴依言换上了衣服,杏儿道:“现在姐姐倒不像姐姐了!”
雁奴没有理解杏儿话中的意思,问道:“不像姐姐?那像什么?”
杏儿道:“像哥哥!姐姐穿了男人的衣服,便有几分像男人了!”
里间的肃靖低声道:“小孩口无遮拦,雁奴姑娘莫怪!”
“没什么,杏儿天真、烂漫我喜欢!”
正说着,天叔带着煎好的药回来了,他进屋便道:“去抓了药,顺手又让小二给剪好了!公子,您趁热喝了吧!”他看了雁奴一眼,道:“唉,你怎么把我们家公子的衣服穿上了!”
“天叔,把药端进来吧!”待天叔走到里间,肃靖道:“天叔,你今儿怎么越发唠叨了!雁奴姑娘是咱们的客人,就算今日遭逢劫难也该有个待客的样子!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本该换身干衣服,而且她又为我医病,也该对人家客气一点!”
天叔之前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进到里间见肃靖的起色好了不少,这才相信雁奴的确是懂医术的。他问:“公子,这药您还没喝呢,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杏儿跑到里间对天叔说道:“爷爷,是姐姐给公子施了针,你看公子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天叔立刻眉开眼笑,将药碗捧到肃靖的面前,道:“公子,您快把药喝了吧!看来这姑娘真的有两下子,并不是夸口!”
很快,天便黑了下来。
肃靖坚持要请雁奴吃饭,雁奴不好推辞,顺便在西朔客栈要了间客房。
晚间的风带着湿气,一阵阵的灌入门内,吹的人浑身不舒服。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些跑江湖的人进进出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酒足饭饱的一脸满足。
雁奴等四人来到饭铺的时候,还有两张空桌子,天叔扶着肃靖在一张靠里面的桌子坐下。着了风,肃靖便急急的咳嗽起来。天叔埋怨道:“都说让你在屋中歇着,才好一点就闹着要往外跑!”
“雁奴姑娘请坐!”肃靖给雁奴让了坐,转头对天叔说道:“自从生病以来,我日日躺在床上,现下好不容易等到了贵人相助,我怎么也要出来透透气!”
此时,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自门外走了进来,浑身带着雨水渗透的湿气,一开口便大声嚷嚷着要好酒好菜,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狂妄。两人坐在了最后一张空桌子上,与雁奴等人是邻桌。
天叔见了这两个人,眉头立刻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为了不被对方认出将头稍稍低下。那两个人天叔是认识的,他们是剑宗墨家的人,江湖人称“左叶双刀”是双生兄弟。这两兄弟本姓梁,可是跟了墨陵寻以后便感恩戴德的改了姓,现在他们一个叫墨承风,一个叫墨承广,是墨家承字辈的弟兄。
为了答谢雁奴,肃靖特意要了几道好菜。杏儿喜欢吃牛肉,酱牛肉刚刚端上来,她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坐在隔壁桌上的两个人声音都很大正在谈论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勾当,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剑宗墨家的走狗。客栈的老板不敢得罪强人,知道他们来头不小,抢先将他们的酒菜上齐了。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墨承风更是豪气如云,大声的笑着道:“老二,今日可算是过瘾了吧!没想到钱家的小姐不仅长的好看,床上的功夫,也那么令人销魂!”
墨承广笑道:“是啊!今日咱们兄弟俩也算是艳福不浅!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墨承风放低了声音道:“宗主要我们在朔州守株待兔,原以为会是件苦差事,幸好有个美人儿解闷儿!”
墨承广更加小心的说道:“百草谷中的那老头已经死了,侯窕兰还会来吗!我怕咱们在这里守到最后,也不见得能立大功!”
墨承风道:“宗主既然让咱们在这守着,咱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就管不得那女人到底去哪了!我还跟你说,你还别万盼着那女人到这里来,她可是个扫把星,弄不好,咱们哥俩都得让她捎进去!”
墨承广道:“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抓住那女人,咱们哥俩可就立大功了,到时候宗主肯定会奖励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