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人们就又开始了一天的忙忙碌碌。只听裴家楼门外停着的一辆沈阳产的金杯小客的车门突然“吱溜”一声打开了。里面伸出两只女人细嫩、雪白的手捏着几张刚刚点着的黄烧纸,在空中摇晃几下,嘴里还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咒语,随后向空中一抛。
她见快燃尽的烧纸落地,才把头缩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汽车喇叭又“笛笛”响了两声后便徐徐向前开去,很快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海之中。车临行前烧两张烧纸这一举动已是黄半仙的例行作法。她是想烧纸引鬼还是求神保佑?只有她自己才能知晓。
她每做完这件事以后,就严肃地坐到座位上老半天不吱声。车上其它人只是莫明其妙地看着她,谁也不敢询问主人的这一庄严、肃穆仪式的深刻内涵。但大家都明白:给开资就行了,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如果什么作用也不起,那么人家是闲得没事干哪?
这次出门,他们悟透了千山老道长的那本杂志上的玄机后,改变策略大作“玄驹”梦后的第四次远行了。前三次出行的效果,令他们颇为满意,达到甚至超出了临行前的预期目的。二人现在的精神可谓面貌焕然一新,他们在人们心目中的威望也愈来愈高。
哥兄弟们,对二人也刮目相看起来,心里不得不暗地里佩服人家这两口子有能耐!“灶王爷”的脸上也大放异彩,在邻居面前挺着胸、背着手、渡来渡去。别人羡慕她说“老太太行啊!你四儿子这回可干正啦!”她不以为然地说:“哎呀,我的儿子那个不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母亲荣耀,哥兄弟也想借点光。这次出门,车内共有六人。除了司机小高和裴老四外的四人全是女同胞。其中两个是黄半仙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两个和她曾经搭过伙出去做过买卖的非常本分的姊妹,一个叫小荣子,另一个叫佟艳。
剩下的那个二十多岁,长得像个小布娃娃似的,胖乎乎的但不蠢、个不高但很匀称。她是裴老四二哥裴老二的二女儿。就是以前说过的那个他爸在医院里为了再要一个指标生儿子,假装让别人偷走的那小女孩,转眼已经结婚,开车的司机是她的爱人小高。
裴老四前几次出去都是顾别人的车。他前几天到母亲那喝酒时扔大个,忽悠他二哥说:“我每次顾车都花不少钱,二肥子(二姪女小名)两口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给他俩买台二手小客,也用不了多少钱,小高不是司机么,给我干,何必这钱让别人挣去?”
裴老二听了他这些话深受感动,很快就给女儿买了一台别人淘汰的沈阳金杯小客。可是裴老四忽悠时,原以为他二哥吝啬不能给买车,早把这事给忘了。当裴老二买完车后见他没动静就去找他,当时都被气得昏了过去。裴老四好了向他赔礼倒欠,才算了结此事。
这个司机小高也不怎么样,特别懒。车上的灰落了一层也不冲洗;车里的汽油味呛得人上不来气也不修。他开车上路两三个小时就得停下来休息,直说累了!裴老四属于叔丈爷,听孩子说这话,二话没说,立马停车休息。他害怕出了事,回去不好向哥嫂交待!
一路上,车三天两头地出毛病,修车就花了好几百。这钱得由裴老四承担。黄半仙因为这件事背地里同裴老四吵了好几回,最后勉强坚持把货卖完回了家。过两天,裴老四编造了一个现在行情不行了的借口,不再用他哥的车。过了两天,又租别人的车出去了。
没过几天,裴老二知道了这件事,气得混身乱哆嗦,又昏过去好几次。他的女儿们把他送到医院一检查,得了脑血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那是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裴老四在这个节骨眼上招人家生气,人家能不说是他给气的么?
这两家的关系从此降到了冰点,就是蓬年过节到父母那里团聚时,见面都不吱声。有一次席间,妯娌俩还打起来了!黄半仙不服气争辩说:“你们二老听我说,他一天三顿酒,小烟不离口,自己本身血压就高,还嘴馋爱吃肥肉,他要不得脑血栓那才怪呢!”
“他说这病是我们给气的,是狗带嚼子胡勒?这不是肚子疼怨“灶王爷”么?”她无意中说的这一句话刚一出口,旁边的另两个妯娌听后,“扑哧”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不仅喷了别人一脸,而且还喷进了碗里、盘子里,满桌子的饭菜没法吃了!
这时旁边的“灶王爷”可气坏了!她手直哆嗦,脸铁青色,立马把筷子一摔不吃了!嘴里不断地说:“啊!你们不让俺们活了!大过节的,我伺候你们还伺候出罪来啦?你们说就说呗,捎带上我干什么?我这‘灶王爷’是该你们叫的吗?拿我耍着玩呀?!”
“你们他妈拉个X的死不要脸,爱吃就吃,不吃都给我滚鳖犊子!”裴老四立马把筷子捡起来塞给他妈,说:“妈,你生什么气呀?她不是冲着你老人家的!”又小声说:“她不知道你外号叫‘灶王爷’,不是故意的。她要是故意这样做,我不打死她才怪呢!”
至此,莫明其妙的黄半仙才恍然大悟!立马不好意思地拉着“灶王爷”的手说“我的老妈呀,我该死,我有罪!”说着还打了自己俩嘴巴,打完后又接着说:“妈,咱娘俩谁和谁呀,不知道你叫‘灶王爷’,我要知道你叫‘灶王爷’哪能还提“灶王爷”呀……”
这时,又气坏了“灶王爷”的老儿子裴老五。他本来见黄半仙这几次买卖挺好挣了不少钱就有点嫉妒,又见她这几次回来后洋洋得意的样子,更不痛快。现在又听她话里句句不离“灶王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是脾气驴,他妈都敢打,根本没把半仙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他过去就给黄半仙左右开弓来了好几个大嘴巴子。黄半仙被打得眼睛直冒金花,疯了一样,过来就挠裴老五的脸。瞧这一家子,这下子可彻底开了锅。桌子也掀翻了,碟子、碗摔得粉碎。裴老五小白脸上被挠出好几条大口子,血箶芦似的。
黄半仙披头散发、衣服破碎、前胸暴露在外,顾不得羞耻大声嚎叫起来!她还特意把外屋门打开,对着外面看热闹的人说:“你们说,他们家人是不是畜生?他姐夫打我,裴老四打我,这个王八犊子裴老五也打我!长这么大爹妈都没碰过我一个指头……”
她说完,把桌子上仅有的几个盘子也拿起来摔个粉碎。然后又过去挠裴老五,嘴里还说“我嫁给裴老四,还嫁给你们啦?你们打我,还要强暴我!”然后把上衣全脱下来说:“来吧,我今天随便你们干,不干死我没完!”这时裴老四和另外几人赶紧把门关上。
这次是裴老四第二次领教了黄半仙的厉害。上次在内蒙他就领教一回,这回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泼妇。她好说歹说才把半仙请回了家。晚上,裴老四后来给她跪下了,并起誓,今后不碰她一个手指头。以后不搭理裴老五那几个人,这样黄半仙才破涕为笑。
晚上,裴老四搂着她,抚摸着她的肌肤说:“亲爱的,你也太虎了,怎么什么话你都敢说呀?什么事都敢干哪?我看,今个白天要不把门关上,你都敢把裤子脱下来,到外边跑几圈呀?”她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滚一边子去!那是被你们家给逼的!”
她又说:“我这一看呀,你们家除了你爹是个窝囊废以外……”裴老四立马追问:“以外怎么的?”“以外没有一块好饼,全他妈的是花花肠子的大叫驴!你没看着你弟弟,那两大贼眼珠子直盯着我看呀?他恨不得我真的把裤子脱下来,好趁机看个够呢!”
“拉倒吧!你自我感觉良好吧!!你已是个大臊老娘们了,还以为是十七八一朵花谁都稀罕你呀?你这个不要脸的货,也就我将就你吧!”裴老四说完见黄半仙脸上不高兴了,连忙又把她搂过来,又亲又啃温存了一番。然后又说:“我刚才不是跟你开玩笑么?”
“连这你都看不出来呀?褒贬是买主,我刚才是故意气你,这点意思都不明白?我是怕你和别人乱扯让我戴绿帽子。这说明我心里真正有你,在乎你!”黄半仙这才彻底消了气。夫妻二人又和好如初,开始研究今后怎么办?怎样才能把这个药卖得更好!
现在买卖不好做,因为别人一看你买的东西好使,马上蜂拥而至,一夜增加一大堆,直到大家都卖不动了为止。他们到外地去卖药这事很快就传开,大家争相效仿。这样就使得裴老四的事业刚刚兴起,就又进入了瓶径。所以二人必须开动脑筋,研究新的对策!
首先,他们与经营同样产品的人共同商定:互相通报要去的新地点或去过的地点,防止撞车或滞销;其次,加大宣传力度,在说明书上进一步夸大产品功效。黄半仙又同裴老四说:“那个传说有漏洞、太简单、吸引力不大,最好是再增加点什么新的内容!”
裴老四想了想后说:“这个事好办,人嘴两层皮,赶着说呗,不过不能说得太玄、大神。你过于夸张,那就失去了它的可信度。人家一听,就知道你是胡编乱造的!如果那样的话,还弄巧成拙起负作用了。”黄半仙听后,觉得裴老四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不过她又一想:现在电视上、报纸杂志上的广告,哪个是实打实着没有水份呀?不行!该玄还得玄!该吹还得吹!她想了又想,一拍大腿,乐得前仰后合起来!裴老四莫名其妙地说:“瞅你乐得那个样,想出新花样了?让我欣赏一下!不行,我再改编一下。”
黄半仙说“当然啦!”就顺嘴胡咧咧起来了。她说:“前几天,立山二道街坐地户那个总爱喝酒,一天四顿酒,早晨、中午、晚上、半夜还得喝一顿的张驴子。他每顿没有半斤老白干不行。人家喝酒不吃什么菜,有几个辣椒,或一根大葱蘸大酱或一块臭豆付就行。”
“他今年七十多岁,喝成了一个大酒糟鼻子,冷不丁看他一眼,得把你吓一大跳!他老婆今年也六十多岁了。这两个人结婚一辈子没开怀。老头牙都掉光了,最近吃了咱们这种药,一开始感觉骨子里像有小虫子在爬,后来又觉得腿疼的部位发热不疼了!”
“他现在不仅腿不瘸了,老婆的风湿也好了!他们又接着吃了一个阶段吧,奇迹就发生了——老头长出了满嘴新牙,吃榛子都不费劲,返老还童了!后来他六十多岁的老婆还怀了孕,前几天生了个七八斤重的大胖儿子,你说神奇不神奇?我改得好不?”
裴老四合计老半天说:“你改得有点太不贴边了,玄得也太厉害啦!你说那个老太太都六十多岁了,还能生孩子?谁能信呀?她这可算得上是人类发展史上的奇迹啦!编成个神话故事还差不多!”黄半仙立马地说:“我编的不行,那你编一个好的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