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流枫如木雕一般坐着,午后的草原不冷,却微带凉意,他一袭单薄的衣衫,在凉风中,衣袂飘飘。
护卫抬眼看了看那日头,嘴巴张了张,纠结着要不要提醒少爷是回轩辕城还是回京都。
但看自家少爷这般落寞的神色,他都有点不忍心去打扰少爷了。
唉,少爷跟花大小姐还真是无缘啊,如果少爷早几年把花大小姐娶过门,那也就不至于望眼欲穿却只能远看却不能拥有了,他以前就觉得花大小姐对少爷是挺有意思的,常常趁少爷不注意偷偷的看少爷,那眼睛里可是慢慢的爱慕之意啊,可惜少爷那时候还不开窍,也根本不懂花大小姐的情意。
而今,花大小姐已经嫁人了,她看少爷的眼神,完全没有爱慕之意,只有着淡淡的朋友之情,看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感情,护卫想到此,不禁戚戚然,告诫自己,要是看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出手快些,不然像少爷这般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虽然他一直没在花解语身前出现,但他都是隐匿在暗处保护着南宫流枫,因此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南宫流枫身边人的各种神色举动。
“少爷,这里出去到下一个落脚点起码也要几个时辰,您看我们现在是?”护卫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一出轩辕城地界往京都方向走的话,到下一个城镇要几个时辰,中间这段路程,是荒无人烟的,在夜晚赶路也极不安全,更别提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南宫流枫动了动,他常常吁了口气,站起身,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轩辕城的某个方向,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草地,他双脚踩着的地方,还属于轩辕城地界内的,一旦踏开这个地界,就是跟丫头不在同一个城了,一步之隔,却是天差地别。
“走吧,回京都。”南宫流枫望了眼手中一直捏着的酒瓶,他一口也没喝,保持着脑袋清醒,记住自己此时的感觉,他现在才真正的明白自己的感情,要离开那丫头身边了,才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那丫头的感情深到连他都诧异的地步。
护卫听到南宫流枫回了话,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启程不用再呆在这里吹凉风了。
哐啷……
南宫流枫手中的酒瓶摔在了草地上,正好磕到了一颗石头上,顿时酒瓶碎成碎片,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荡在空气中,他不会再借酒浇愁,他会,等……
再次深深看了眼谜语安居的方向,南宫流枫转身,毅然决然的跃上了马车。
这辆在这里呆了大半天的马车,终于行驶开,往京都的方向驶去。
偌大的大草原,不见一丝物体,只有苍凉的风吹过草地,吹得那泛黄的草而折了腰。
而此时,在京都左丞相府,上官婉儿的闺房里。
整个闺房气氛相当的沉重,大丫鬟秀红一脸犹豫不决,一脸的矛盾,她手上紧紧的抱着一个包袱,好像抱着自己的命一般。
“秀红,你要不要跟我走,不走就我自己走,包袱给我。”上官婉儿一脸不悦的盯着紧紧抱着包袱的秀红。
“小姐,你真的要去轩辕城找南宫大少爷吗?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一下?”秀红苦着脸,为难的很,小声问道。
“我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去找南宫大哥了,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上官婉儿一脸不耐烦的道,她略带焦急的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午后,趁现在大家都去午歇了可以悄悄溜出去而不会被发现,倘若有其他姨娘或自己爹娘大哥起了身被发现她拿着包袱离家出走就想走也走不成了。
“可是小姐,轩辕城好远啊,起码也要成个月才能到轩辕城,你从未出过远门又身娇肉贵的,只怕受不了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而且就我们两个姑娘家,也好危险啊,遇到坏人怎么办?遇到抢劫的怎么办?”秀红口苦婆心的说出一切可能性,希望能说服上官婉儿打消离家出去去轩辕城找南宫流枫的疯狂念头。
“这些我都已经考虑过了,小心些别太张扬了便成,你没看我已经乔装成男人了么,你要是跟我一起走,就快快去换上男装,不去的话,包袱给我,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告诉我别人我去轩辕城。”上官婉儿眼神凌厉的瞪了眼秀红,看因为惧怕她而抖了下的秀红,眉头皱的更紧,她一把扯过秀红怀中的包袱。
上官婉儿毫不犹豫的大踏步朝外走去,她早已想过路上会有重重困难,但一想到南宫流枫,她便完全可以无视这些困难。
秀红看着上官婉儿,连忙轻声叫道,“小姐,你先等等,我跟你去。”她必须跟着小姐,不然的话,就算她留下来,丞相夫人发现小姐离家出走后,她这个贴身丫鬟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怕会被盛怒的丞相夫人会把她撵出丞相府,或者甚至会把她卖给别人做小妾什么的。
“那快点去换上男装。”上官婉儿顿住脚步,听到秀红跟着她一起去,她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她嘴硬说一个人也能出去,但她毕竟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一路上真要没人伺候只怕她也会诸多不习惯,再说有人陪伴好歹也能壮壮胆。
苦着脸的秀红只好无奈的进去屏风后换上了早已备妥的男装,她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南宫大少爷在轩辕城的消息告诉给小姐的,她没想到小姐竟然会有离家出走的念头。
这几日,老爷跟夫人似乎都在跟小姐提亲事,或许是小姐听烦了,所以才萌生出离家出走的执念。
“小姐,好了。”秀红换好男装,梳好头,也简单的收了自己的几套上官婉儿为自己准备的男装细软。
“嗯,我们走后门,小声点,别被人发现。”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便有举步朝门口走去,小心翼翼的探头出门口,并没有见到下人,于是立刻闪身出了门,朝后门方向走进,尽量走下人甚少经过的路线。
上官婉儿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冬儿已经被她打发到厨房去给她熬汤了,没有两个时辰,这汤熬不好,等冬儿汤熬好了回到房内发现她不见了,那也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这两个时辰里,她都已经离开京都了。
冬儿年纪太轻,不如秀红沉稳,上官婉儿也没打算带冬儿走,再说一路上人多也引人注目,只有两人结伴倒不会太让人注目。
上官婉儿主仆两人默默无言的到了后门,一打开后门,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外头。
这马车,正是上官婉儿吩咐秀红准备好的马车。
“小姐,这车夫是我老乡,为人忠厚老实,也会点拳脚功夫,兴许路上遇到什么混混还能保护我们。”秀红看上官婉儿的视线看向那个车夫,连忙解释道。
那车夫是个年轻人,一脸憨厚老实相,看到上官婉儿朝他看来,忙朝她傻笑。
“可靠便行,上马车吧,别耽搁了赶路。”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便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秀红朝那年轻车夫叮嘱道,“阿勇哥,我们小姐身子娇柔,你一路上行驶的平缓些,别颠簸着小姐。”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这赶马车都赶了好几年了,不会颠簸着你们家小姐的。”那年轻车夫点了点头,让秀红放宽心,他脸上的笑依然憨厚。
放心的点了点头,秀红这才也踏上脚凳,走进了马车。
叫阿勇的年轻车夫马鞭一甩,便把放在地上的脚凳卷了起来,放到了马车驾驶座旁边。
“小姐,走啰?”阿勇放好脚凳后,转首朝马车内问道。
马车内的上官婉儿朝秀红点了点头,她一个官家大小姐,想来不屑跟下人说话。
得到示意的秀红忙对阿勇回道,“可以走了,到傍晚不宜赶路的时候,寻个安全大点的客栈作为落脚点住一晚。”
“好咧。”阿勇点了点头,一甩鞭子,啪的一声抽想马背,这马车便飞快的向前行驶而去。
坐在马车内的上官婉儿看向秀红,“你确定南宫大哥在轩辕城?”
“是的,很确定,我去南宫府的老乡打探过的,他说南宫少爷偶尔有信笺回来,他听到说南宫少爷是在轩辕城,而去我还打探到南宫少爷在轩辕城所住的地方。”秀红认真的点了点头,很肯定的道,“昨晚南宫家还收了南宫少爷的信笺,说轩辕城的天气已经凉了很多,小姐,我们忘记多备点厚衣裳了。”
秀红猛的想到,她们京都还是很热的天气,她们只穿一件薄薄的夏装就行了,听说轩辕城地处最北方,那边可没有京都这么暖,听说可冷了。
“这不碍事,有银子哪里都能买到厚衣裳。”上官婉儿倒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冻到,只要银子能买到的东西,她都不愁。
听到秀红如此确定南宫流枫在轩辕城,上官婉儿充满期待,很快,她就能见到南宫大哥了,这几日,不时听到爹爹跟娘在耳边提起她的终身大事,还示意她,如果等不到南宫流枫,就找别的男人嫁了。
除了南宫流枫,她是谁也不回嫁的,上官婉儿闭上眼睛,带着满满的决心跟期望,踏上了去轩辕城的寻人之路。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在这一端去轩辕城的同一时间里,她要找的南宫流枫,正好离开了轩辕城。
或许,在不久后的某一日,他们两人的马车会交错而过,却无从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