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里逢卿时,今日花开又一年。
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
那只小家伙又在咬着那木桌子了,月墨炎望着那又要塌下去的木桌子,只觉得快忍不住了,她真的想将这只乌龟给煲了汤。闲的没事便咬这个咬那个,看这外表也是一把年纪的乌龟了,怎么还好干这种事!经常往长安城里面跑,顺着那护城河的水便游了进去,尽往美人群里爬!明明曾经跟在那清白如水的夏静身旁呆过,这么色的性子,倒底是跟着谁学过来的?
“朋友,我要走了。”远处便听见那简言风大大咧咧的声音嚷嚷了进来,夏紫候正伏在桌案前写着东西,简言见见夏紫候也没有理他,耷拉了会脑袋走到她身旁大吼了一声。“朋友!我要走了,你是不是要表示一下?”夏紫候头也没有抬,那写字的动作行云流水,笔法刚刚正正,极具欣赏力。字如其人,不卑不亢,低调隐忍,却带着致命的折服点。
“墨炎,把那只小黑送给他,要如何,随便他。也省得它总是咬桌子。”声音清清冷冷,不带半点感情,那架势,好像真的要把那只乌龟送与简言风一般,简言风倒是很乐意的点头。这只乌龟可不是一般的乌龟,千年难得一只,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跟着夏紫候了。
“极好极好,你说我是用来清蒸呢?还是红烧好点?”扫了眼那只在那里张牙舞爪不让月墨炎靠近的小黑,心情突然就变好了,有心的逗起了乌龟来。夏紫候没有理她一旁的月墨炎手指上拿着一根筷子戳了戳那只小黑的爪子嘿嘿的贼笑道“其实我觉得,用来煲汤是最补的,你看这肥得跟肉似的爪子,你看这身劲瘦的壳……”小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那速度极快的便往夏紫候的腿边爬了过去,一眨眼就顺着夏紫候的衣爬上到了小腿的位置,夏紫候腿脚便是一脚,小黑顺着那力道就被踹了出去。
简言风寒了寒眉毛。他的朋友还是这么暴力。
“朋友,你的春天是不是要到了?”
“春天?眼下正是冬天。”夏紫候完全没有明白那句话里面的意思,但是,看这乌龟与这简言风相识的程度,也算是明白了,估计是简言风这斯教出来的,他闲的没事便喜欢逗乌龟,如此灵性的小黑,怎么会听不懂?听不出来?
小黑顺着那雪地坑坑洼洼的小坑便又爬了进来,带着几分无辜的望着夏紫候,那满身的理直气壮的瞪着她,爪子在那里指手划脚,夏紫候看着地上的乌龟愣了半响与一旁的简言风对视了一眼。“抽疯了?”“你乌龟傻了?”
“……”小黑安静了,安静的爬进了床底下。夏紫候见它不闹了,无所谓的继续写她的东西。
“你在忙活些什么?朋友,我要回族里去了,你放心,有空我会来看你的。对了,我要走了,你应该表示一下吧?”
“墨炎,给他五两银子。路费。”
“朋友,跟你打个商量。”一旁的简言风嘴角抽了抽,眼神却四处飘了起来,那张俊俏的脸微红的望着夏紫候。夏紫候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眉色微挑的望着他,示意,有话快说。
“咳,你能不能,能不能将你那个,那个戒指给我看看?”
“看个戒指,你脸红个什么劲?”一旁的月墨炎满眼狐疑的盯着他,那眸光半丝都不曾松懈。紧紧的盯着。这火热的程度,令简言风的心肝一颤一颤的,莫非被发现了?不可能,如此隐密的隐世宗族,从上千年前便开始隐居了,他们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会知道。
“天热。”
“……”月墨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一旁的碳火,似乎是真的烧的有点高了,便又调了一下,夏紫候说了一句冷,月墨炎又将那火开得大了些。
“取不下来,你便这么看吧。”夏紫候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很大方的分享着手上的戒指,那枚古老的戒指上面刻着云纹。简言风眉色皱得死紧的盯着那枚戒指,这是皇尊云岛少主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你……认识云岛少主?”
“什么云岛?”夏紫候眉色微挑,对于云岛这两个字,并不是第一次听,但是却是第一次从熟悉的人嘴里说出来,或许算不上熟悉,对于简言风而言,夏紫候年了解的,或许只是他偶尔的真实一面,至于其他,并未曾见到。简言风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着怎么样的身世背景,她一无所知。却也从来没有找人去调查过,似乎是真的将他当成了朋友,至少很多需要他出现的时候,他总是在的。凭这一点,夏紫候便能够将他视为好友。
“你认识这戒指的主人?”
“这戒指的主人不就是你吗?”简言风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约莫有了底,莫非那花澈还不曾告诉她那一切??看样子,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可有得损那家伙了。赶紧将话题转移开来。夏紫候也是足够聪明,简言风不想说的东西,夏紫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答案的,所以便也不问了,随着他们去,爱如何便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是吗?”
“那是那是,这天下稀奇的事多了去了,你看你这功力,这才多久,便如此之快,只怕现在连那韩澈也不是你的对手了。”简言风站在那里摇着手,指天画地的举着例子,满脸的笑意真诚得不行了。夏紫候见他越是动作越多便觉得越是可疑。
“好了好了,你别看着我了。那天天守在那门口的太后你打算怎么办?真的杀进去?”
“你觉得当如何?”月墨炎在一旁研着墨。瞥了眼那从那床底下探出个头的乌龟,那半睁半开的眼睛要睡不睡的睁在那里,见月墨炎瞥它一眼,又将那头给收了回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太后可是个狠角色,你自己小心一点。大爷我走了,别太想我。”简言风满身潇洒的一撩帘子便走了出去,帘子落了下来,将他那融入冰天雪地的身影挡在了帘子外面。夏紫候也看到了那昏昏欲睡的乌龟。伸它伸出了手,小黑速度极快,蹭蹭的便爬到了她的手上。
“墨炎,将它送走吧,送回方灵寺去。”夏紫候要将那只小黑递到月墨炎的手中,它却死活不肯挪窝了,死死的巴着夏紫候的手,夏紫候曲指在它的脑袋上敲了敲。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微微叹了声气,望着那漫天的飞雪。那夏朝的天气比起这些地方来,要来得温暖许多,也最是适合它的生长。这些日子,这只步黑的确是疲倦了许多,再这么下去,怕是还没等到战事打完,它便吃不消了。
“主子,这……”月墨炎见这小黑死活不下来,有些无语,这伸手去扯,又怕它那钢铁一般的硬爪子伤到夏紫候。一时之间两方为难,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休要顽皮。我若是得空,便去方灵寺寻你。可好?”这么一说,那小黑才缓缓的松开了爪子,呆了这么久,越发的觉得这小黑是只高灵长的动物,那神识简直就可以与人相较了,只是可惜,不会说话,只是,相处久了,也总会明白它想表达些什么东西。
“带走吧。”
“是。”月墨炎将小黑往怀里一塞便走了出去,吩咐了个新人去照顾着她,便亲自去办这个事去了。夏紫候望着新来的人,那清清秀秀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些家境康平的小家庭。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回主子,奴婢家中,并无亲人了。”身旁的人微微一顿,随即说故事一般的说了过去。“这是何故?”原来与她一样,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天下间的可怜人,何止你我。
“哥哥与父亲都死在了战场上。”
“西凤人?”她若是西凤的,便该是恨她的。若不是这世道战乱的挑起,如何会有生离死别?
“是。”两人一个站研墨,一个坐着写着《政言要素》,两人一搭一搭的聊着。
“你不恨本宫?”那薄凉的语气里透着些空白,或许,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恨与不恨,于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天下人皆醉,唯吾独醒。好与坏,谁又说得清,道得明,分得了?
“我娘亲是曌国皇城人士。两国交战,本就是如此,要怨只能怨这打打杀杀的世道,怨不得旁人。”
“你叫什么名字?”“奴婢唤名碧荷。”那姑娘句句在理,夏紫候抬起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眉清目秀,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看似是拿针线细活的模样,倒不像是拿刀剑的人。若不是那双虎口上布着茧子的手,她还真不信眼前的这个气息如此单纯的姑娘是用剑之人。而且还是她的手下。
“主子,奴婢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夏紫候自顾自的写着那要素,笔过之外,行动流水,那宣纸上的字大气而刚正。
“右尊主当真背叛了大家?”碧荷好看的眉皱着,满眼认真的望着夏紫候,夏紫候的笔停在了那里,几滴墨滴入在了宣纸上面,染开了一片黑色,模糊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