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衣冠淡色妆,北上青叶朝天指。
绿意不知春色好,红花染透半面山。
简言风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他应该坐在哪里,身边朋友,他应该坐在他朋友的旁边才对,他站在那里看了半天,也没见那三个人搭理他。
“凤卿,试试这菜。”苏倾眉眼含笑的将一块鸡肉夹到夏紫候的碗里。夏紫候看着碗里的菜,愣了半响。
“阿夏,怎么?不吃这菜吗?给我吧。”花澈说着已经伸过筷子去夹她碗里面那块鸡肉了,夹到半空,还顺带掉了下来,于是花澈满脸温柔且无辜的望向早已一脸阴沉的夏紫候。
“阿夏,不小心掉了。”苏倾眉色一冷,手中的筷点差点飞出去直击花澈,桌子在简言风一刀挥下之间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他一脚踹过两条棍子支在那桌板下,然后拖过椅子坐在了夏紫候的面前,慢悠悠的端过月白天递给他的饭,一脸大爷的坐在了夏紫候的对面。
“白天,告诉秋风,桌子损坏的银钱记得管简言风要。”她手中的筷子紧了紧,最终还是选择了坐下来吃饭,她实在是饿着了,旁边的苏倾不时的给她布菜,花澈笑的温柔且深沉,两个人明争暗斗。
“啊?朋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看你王府也不像很穷的样子……”整个永安皇城,就数摄政王府上最是气派华贵非常,居然还会要他赔钱,他要是有钱,早就不来王爷蹭饭了。
“简公子,是这样,您损坏的八仙紫檀桌加上这顿饭钱,一共是二万两纹银,请问您是付现还是?”秋风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算盘拍拍算了一顿之后,满脸慈祥的望向简言风,简言风脸色一黑再黑,最后双目带泪的望向夏紫候。
“朋友,不给成么?小爷我没带那么多钱出来。”夏紫候淡淡看了他一眼,将碗一放,准备回房洗洗睡。身后两个人也速度极快的将碗放了下来,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身后,她眉色微挑,转过身定定的望着两人。苏倾晃着他那把乾坤扇,满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不知道是真的生气,还是因为跟花澈扛上了,而花澈,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如果眼中没有那一丝兴味的话。
“还有事?”她转身侧脸眉色微扬。
“阿夏,天色也不早了…”花澈望了望寂黑的夜空,四周红灯笼亮透整个王府。
“与我何干?”她不想招惹这两个人,一个看不出深浅,一个夏朝的三王爷,两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凤卿,身为你未来的相公,本王有必要保护你的安全,本王不介意作凤卿你的护花使者。”苏倾不着痕迹的看了花澈一眼,这个人不论在哪方面,都将是他的劲敌,这是来自于男人之间的知觉。
苏倾本就生的妖孽,再朝她微微挑眉,瞬间夏紫候就愣了,她向来不喜欢太过妖孽的人,而苏倾虽然妖孽,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妖孽起来,能到这个地步。
她勾唇笑的有些狰狞。“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下嫁曌国?还是,你想试试本王有没有那个鱼死网破的能力?”她傲气天成,半面黄金面具反射着寒光,一瞬间晃进了两个人的眼里,当然,还有一个人,如果那个人此时不是在桌前胡吃海喝的话。
花澈站在那里笑的温润却不再言语,两人对望了一眼,各自朝王府外面而去。一瞬间,电光火石,王府外面就倒了几座房子,夏紫候回眸望了一眼,一甩衣袖走向自己的睡处。旁边的四个婢女提着灯笼跟在她的身前身后,月白天站在她身旁跟着她走,只是,那眸光却总是不经意的望向身后,不知道那目光到底是在追寻谁。王府里面的婢女们都不理解,为什么天人之姿的苏王爷与花公子会看上自家王爷,甚至觉得,这两个男人一定是眼睛瞎了。
“都下去吧。”夏紫候微微看了眼身旁的掌灯,月白天提着一盏灯笼点头应下。月墨炎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提着剑满世界的找人,夏紫候也看见了她。月墨炎手中提着剑,那剑身通红,染满了剑主人的怒气,剑身的四周正散发着红色的犹如怒火般的真气,她眉色微沉。
“墨炎,你进来。”月墨炎那满身的戾气瞬间退了个干净,她看向月白天,那人回她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随即提着灯笼转过身去替王爷准备换洗的东西。她走进房间里面将门轻轻的合上。
低头走到她面前,心里七上八下。“王爷。”
“墨炎,无论何时,理智必须压制一切。本王希望你明白。”月墨炎太容易冲动了,何止是容易冲动,简直就是在找死!
“小姐!我们那么多的兄弟……”她是跟夏紫候在军营里面混大的,跟那些弟兄们的感情不比夏紫候要少,那性子也如同大老爷们一样,是数一数二的直爽。
“那是战场!你当本王就能不恨?就能不想杀了他?可是不能!如果再有战争,我大夏朝就完了!你跟了本王多久了?”夏紫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双目如炬,随即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云淡风轻,无心无情。
“八年零六个月”她低着头,那不服输的气势,却没有就此低下来。
“既然跟了我本王这么久,墨炎,本王的左右手,不仅仅需要武功上乘,还需要能懂本王,与本王共商大计。”夏紫候别过脸去,望着窗边那一树的粉色樱花,在夜里红灯笼下别有意境。
“小姐,我明白了。墨炎誓死追随小姐…”她急于向夏紫候表明自己的心意。
“墨炎,你下去吧,本王乏了。”她目光微冷的扫了一眼门外,随即恢复了平常清冷的模样。
月白天很快将水端了进来,替她洗漱好之后才又退了出去。
朝堂之上,剑拔弩张,众臣唇枪舌剑讨论的好不热闹,夏紫候坐在那椅子上面,抚着手指尖的那枚形状怪异的戒指,那些人无非是在议论要不要她下嫁曌国罢了,与其说是和亲,不如说是皇帝夏天临信不过她了,觉得夏朝要败,便将她送出去,以求两国交好罢了。
“都给朕闭嘴。朝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帝一声令下,下面群臣瞬间安静了下来,各回各的位置,才发现将夏紫候给遗忘了。正主都还没有说什么,他们却在这里开始讨论不停了。
“同意候儿下嫁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夏天临望着朝臣心烦的指了指下边,眼角的余光却没有离开过那在一旁如同局外人的夏紫候。
“父皇,您……似乎忘记了问本王了。”夏紫候凉凉的开口,那些原本要站方向的人顿时停住了脚步,看这长公主的样子就知道是不愿意嫁,长公主权势滔天,跟皇上不知这两人空间谁能更胜一畴呢?那些大臣也站回了自己的地方,吴相在一旁不动如山,对于这件事情,他保持中立,夏紫候身边女儿身却手掌朝堂之权,让太子情何以堪?
“父皇,儿臣觉得,我堂堂大夏,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一个女人去和亲的地步,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百姓们看我大夏的笑话。若要将长姐下嫁,若是长姐第一个不愿,那么儿臣必是第二个反对之人。”太子夏何站前一步,向皇帝进谏道。那一身的金黄之色在他的身上却硬是穿出了几分随意之气。
夏紫候眸子往他那里微微一挑,并不言语。
“父皇,皇兄之提议……”
最终的这次讨论,在夏紫候的冷漠拒绝中化为泡影,夏天临独独将夏紫候留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儿,从来都应该在他的手掌之中,他夏天临不需要什么摄政王,先皇糊涂,他不糊涂!只是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女儿已经变了,翅膀变硬了,不再愿意在他的手心里面飞了,懂得如果去将他控制起来如她所愿了。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当真是不一般。宁蓝,九泉下若是有知,你是替她欢,还是替我忧?
“候儿?你当真不愿嫁于苏倾?”他问的慈祥,仿佛下一秒就会走近她的身边,像十年之前那样,将她缓缓拦入怀里,告诉她。候儿不怕,父王的天下,随便候儿如何。只是现在,她不会再相信这个人,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告诉先皇,他在表面里有多疼爱这个天才般的孩子。仅此而已。
“下嫁曌国?父皇,我会毁了夏朝跟曌国,你,信是不信?”她站起身,缓缓的朝那九五之位寻阶而上。每一步,都如同放慢了动作一般。那金黄的面具下,是一张怎么样冷漠而溢满了仇恨的脸?夏天临已经连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毁了曌国?候儿,嫁给苏倾有什么不好?”
“嫁给他有什么好?他此生只会娶我一个么?还是说,他定会当上皇帝,后宫独有我一人?父皇,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就别跟本王谈什么好!”
“你!!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更何况皇帝!后宫三千佳丽本就属寻常,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肚鸡肠的女儿?”
“父皇,儿臣是母妃所生,只不过是向你借了一样东西而已,你何必如此小气记挂到现在?”夏紫候站在御桌前,朝他笑的安然。他,没有资格说她的母妃,宁蓝,那个温柔如水一般的女人,记忆中她总会轻抚她的发,用那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为她哼那再不曾听过的歌,那个为了他而死在了权位的争夺中,那个为了他而一肩扛起过大夏整个天下的女人,最后被他亲手所诛,那是……他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