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月色如水,清凉的夜里,散着一层薄薄的雾,屋檐上的油纸灯木灯笼在夜里散着轻微的光,那露水层层的在路旁的汇成了珠子,那夜深重露沾上了她那干净的衣裳,顺着那夜色来到了之前来的湖旁,却再不见那湖中的塔。夏紫候四周望了望,却依旧毫无收获。
头顶的月渐渐显了出来,那满池的鳄鱼在水中轻轻的游动着,将站在树尖上的夏紫候再一次视为了猎物,夏紫候的功力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站在那里见那些鱼在水里将水拍打得哗哗作响。夏紫候侧头想了想,湖里的月亮渐渐的显露了出来,那天塔也随之显了出来,开始是塔底,随后一层一层往上,直达塔尖。夏紫候脚尖一点,便朝那天塔顶端而去。
半路若不是那飞来的红色绸布将她拖了进去,她怕是要掉下去了。看来,她还是差得很远。夏紫候心里暗自缓了一口气。
“你这功力,虽然进步颇大,但实力还是不够。”红倾天坐在那书桌前,低着头写着些什么东西,夏紫候站在那窗口朝她走了过去。
“切磋切磋?”夏紫候站在她身前,微微挑眉。红倾天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朱笔。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红倾天笑得很开怀的朝她摇了摇头,手上的速度却极快的绣出红绸朝她进攻而来。红绸本来柔性的东西,能用得如此刚存并济,速度之快,夏紫候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招架。此时的她尚且无法招架,这若是之前的那段时间,那不是更加的一成胜算也没有?
仅仅三个回合,夏紫候便被那红绸给绑了个十足十。
“你若想斗赢我,那是不可能的。”红倾天正色了起来,收回红绸。
“是吗?若想杀你,我何必亲自动手。”夏紫候朝她缓缓一笑。红倾天点了点头,将那案桌上刚写的小册子便扔给了夏紫候。“拿去参悟吧。下次来,即便是我,也无法将你从半路接进天塔了。本尊消耗太多的力气,累了。去吧。”
拿着手中的东西放进怀里,便就着那铺开的红绸往外面飞了出去。
次日阳光微好时,两人便出发了,桌子上只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信,便自行离开了。留下在寨子里面捶胸顿足的火艳。
长安城里一如既往的繁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夏紫候见踏进长安城,便感觉到了一抹不一样的气息,那些百姓见她这般模样来了,却也不觉得奇怪了,苏倾远远的便站在城门口等着她。夏紫候心里便越发的猜疑了起来。苏倾断不会在这里来接她,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倾身旁还站着赵兰伊,那肚子算算,也有六七个月了,再过三四个月,约莫宫里便要多一个孩子了。夏紫候倒是无所谓,所以她应该去完成的使命,她只需要去一件一件的完成。
“皇上。”夏紫候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马步,缓缓走到苏倾身旁下了马,朝他微微的福身,苏倾上前将她与月白天一并扶了起来,夏紫候默不作声暗自留意了一下。
“皇后,朕有一事与皇后相商。”
“皇上有什么事,回宫再说吧。姐姐舟车劳顿也怕是累了。”赵兰伊温柔的挽着苏倾的手,苏倾宝贝一般的将赵兰伊轻轻的扶着连连点头。
“是是是,还是爱妃想的周到,皇后,进去吧。”夏紫候淡淡点了点头。进去便进去吧,赵兰伊想要整垮她,她也早就看得出来,今日又有皇子在肚,怕是越发的猖狂起来,她这个正宫皇后,倒仅仅是一个挂名的皇后了。月白天在赵兰伊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在夏紫候的身后一并走了进去。
皇宫里面异常安静,夏紫候端着茶杯微微的抿着,整个大厅里面的人寂静无声,苏倾见她半响也没有反应,微微咳了一声。
“皇后,朕册立白天为皇贵妃,皇后觉得如何?”
“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本宫。”将茶盏往一旁一放,月白天伸手便要去接,夏紫候却将茶杯偏了偏。月白天入宫中为妃,这件事情,便是她自己也不曾想过的,她只想着替她寻个好的亲家,平平康康的过一辈子,可没有想过要将她埋没在这皇宫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来。
“皇后……”
“不过,也得问问白天同不同意。毕竟是跟了本宫十来年的婢女,本宫自然不会轻待了她。白天,你觉得如何?”夏紫候理了理衣袖,神色端庄而贵气逼人。那无形中的压迫之气,月白天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小姐,我们每个人,都该有一次为了幸福而不择手段的权利,对不对?
“白天,一切由主子作主。”月白天走上前来,朝着夏紫候便跪了下去,这一跪,便说明了太多的东西。夏紫候也明白了,缓缓站起身来。苏倾见月白天这般,桃花眼微挑,这是当今史上最为妖孽的一代帝王了。妖孽程度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既然如此,一切便由皇上做主吧。”
“半个月之后便是中秋佳节,届时与册封之礼一并,皇后觉得如何?”夏紫候细细的望了眼如此猴急的苏倾,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依苏倾的性子,必然是傲气并存的,何时会如今天这般?还是说,因为这个人不同?这个人是月白天?
“皇上安排极好。本宫有些乏了,各位无事便回去吧。白天与我主仆一场,如今她能高升,本宫也自当恭喜的。去,将我那八宝珍笼镯子取来。”夏紫候对着这宫里原本安排的掌事姑姑吩咐道,苏倾定定的看着她的神色,那安然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已经变了。凤卿,难道,你就真的没有感觉吗?朕要册封的人是你的侍女,月白天,她不是你的左膀右臂么?你当真轻易的便答应了?你若是不答应,朕便不会娶的。苏倾坐在那里心中却是百转千回的望着夏紫候的侧脸,如今的她,温雅沉静,尊贵而不失大体。与往常的摄政王相比,内敛了许多,夏紫候却始终没有再回神来,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怎么说,只是吩咐了过后便静静的坐在那里。\月白天是站不住了,尽管心里有着几分窃喜,却也带着几分恐惧与尴尬。“主子,还是我……”
“你们,怎么也不给贵妃娘娘看坐?如此怠慢,哪里是凤宫的待客之道”夏紫候的声音不大,那些站着的宫人却马上重新倒上了茶水,两个人将月白天请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夏紫候恰巧坐在她对面,那双探索的眼睛,始终在她的身上不曾停下来过。
“既然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两位了,先告辞了。”赵兰伊扣着腰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那门外走,苏倾见她步子极小,走的又缓,稍大一点动作,都看得心惊胆战的,连连上前去扶着她走了出去,夏紫候望着那两抹身影,有些心烦的招了招手,那管事姑姑便领着一屋子的侍女退了出去。若大的大厅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夏紫候与月白天两个人。
月白天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布绢。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夏紫候的陌生让她觉得难过。但是她告诉自己,你若是想得到某些东西,你就必须要舍弃一些你所看重的,你所不舍的。总有一个人,会让我们为了爱不顾一切。
“白天,你,当真不后悔?”夏紫候将茶杯放下,缓缓的站了起来。衣袍索索的摩擦声缓缓的传进了月白天的耳朵里面,月白天朝着她便跪了下去。
“小姐,这一辈子,白天愧对小姐。但是,总要为心里的那个人活一次,才算不枉此生。我……不想错过他。”月白天低着头,语气带着一抹苍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声一闪而过。
“哪怕这人是帝王?后宫溺水三千也不在乎?哪怕你也成为了这三千溺水中的一员,你也不在乎?”夏紫候眉色不悦的皱起来。皇宫是个大染缸会将一切纯净的东西洗染得不忍入目。那些越发华丽尊贵的东西,便会变得越发的肮脏不堪。
“是。”月白天无比坚定的点头。
“好。那本宫便成全你。你去吧。”夏紫候留下这话,便独自走出了大厅,那一个人的背影在余晖的照映下格外的孤独与萧条。月白天却只是磕了三个头,转身便坚定的离去了,看着门旁站着的丫头门以前唤她月姐姐,如今成了贵妃娘娘时,心中竟如针扎一般缓缓的疼着已经麻木的伤口。
“主子,你不会明白的。”月白的天坐着轿子回专属她的贵妃宫,低低的呢喃着,风无声的将寒冷带去了她的身边,也带去了夏紫候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