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嫔清楚玉妃早已打点好一切,想要撬开那些人的嘴很难。
可现在的玉妃尽管没有证据证明她所做的事,也是处境堪忧。
还有未露面的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事情一日没有结果,她们就必须日日聚在一起对质,时间长了上头必定会施压,负责调查的人急了,连周遭宫人都得接受盘问。
就算玉妃许了再多的好处,今日那小公公不肯说,多拖几日他一定会开口!
实力强盛时的许诺自然有兑现之日,可万一那答应的东西,不能兑现了呢?
玉妃身后的人正在忙着为大皇子辩驳,哪里有空解决玉妃的麻烦。
就这样,几人在慎刑司等到夜色渐深,那小公公的下落才有了些眉目。
单凭苗嫔和秋美人的样貌描述找人,本来就不是易事,况且白日宫人们大多都有差事在身,四散各处。
“你,你是谁?”苗嫔看着来人,皱眉问道。
秋美人也是一脸讶异,那人是长这样吗?自己描述的没有错啊,和苗嫔的差不多,为何找来的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人回道:“见过各位主子,奴才叫小吴子,和谨公公有些交情。”
秋美人:“你口中的那个谨公公呢?”
小吴子道:“谨公公他,他,几日前出宫采办回来的路上出了事,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
苗嫔不悦:“断手还是断脚?就算无法行走,抬着来总没问题吧。”
他要是不来,事情就麻烦了。
“苗嫔娘娘息怒,若真是断手断脚还好些,谨公公他已经死了!”小吴子垂头说,语气有些悲切。
“什么?!”苗嫔和秋美人大惊失色。
“谨公公曾与奴才说过一些他的事,若是主子们想问些什么,奴才也能替他回答一二。”
苗嫔和秋美人还处于震惊中,玉妃倒是一派淡然:“她们想问的是,送行宴那日谨公公是不是奉本宫的命令,端了一碗汤送去给苗嫔。”
小吴子道:“奴才没见他端汤,他那日在用晚饭时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问他去做什么他没明确回答,只说是主子有吩咐,至于哪位主子,宫中的主子这么多奴才就不知道了。”
玉妃暗暗松了口气,却听苗嫔道:“可他的确说是,玉妃娘娘派他来的。”
秋美人也随之道:“你既然同他相熟,那他近来举止有无怪异之处?”
小吴子摇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有时候爱说些胡话。”
秋美人来了兴趣:“什么胡话?”
“说要买大宅,买地,想要过那种富家老爷的生活,做奴才的哪有那么容易出宫啊,这不是胡话是什么。”小吴子长叹一句。
苗嫔看向玉妃,“事到如今,娘娘还想否认么?”
玉妃挑眉:“能许他出宫给他钱财的人,并不止本宫一人,梅妃的嫌疑也很大啊。”
苗嫔轻哼:“梅妃的确有嫌疑,但她没那么大的能耐,去杀人灭口!”
玉妃冷笑:“她没有,本宫怎么就有了?”
苗嫔道:“她是大皇子献给皇上的,不比娘娘背景不凡,有人撑腰。”
玉妃还想辩驳,苗嫔抢先截断,不给她机会:“想必谨公公那里,还留着娘娘给他的银两,或是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只要细心搜查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她原本想在和谨公公对质时,提出这个办法,人没来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玉妃曾对人许诺过什么,可听小吴子那么一说,她觉得还是可以找到些线索的。
玉妃闻言心中一紧,她手头没有那么多的现银,吩咐他办事时给过一些,事成后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便先给了他一个镯子。
那人看起来也是个机灵的,想必早就拿出去换了银票。
如此一想,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就算真搜出了银两,那上面又没写云萃宫三个大字。
“那便去搜啊,本宫也想知道会搜出些什么东西来。”
“奴才好像见过一个镯子……”
玉妃与小吴子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话音刚落,玉妃眸中便显愕然,枉本宫赞他机灵!
听罢小吴子的描述,苗嫔眉眼间尽是得意,觉得通身舒畅:“如今有了证据,娘娘可还想抵赖?”
秋美人眼中也有喜色,却沉默不语。
她扫了苗嫔一眼,苗嫔你又能比玉妃好到哪里去?
事情败露玉妃没有苗嫔设想的那般,继续抵赖否认,反倒极为干脆:“是本宫指使的又如何,你别忘了自己也牵涉其中,六王子的随从也是你所为。”
“那是……”
玉妃冷哼:“有人证,能证明是你做的,送汤的公公固然是本宫派去的,可知晓一切计划的你居然临阵脱逃,秋美人将计就计落到今日是咎由自取不错,但其中也有你的不少功劳!”
“若非有人泄密,梅妃为何在用了汤后就身子不适,你和秋美人又为何那么巧会遇到一块,她们又如何将计就计,本宫又怎会轻易发现随从怀里的丝帕?”
“苗嫔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样无辜。”
※※※想要撇清干系的苗嫔,最终仍是被关押起来,等候处置。
玉妃暂时禁足云萃宫待事情查清,予以发落。
转眼过去三日,这期间玉妃没有多少担忧,苗嫔却心神不宁。
紧闭的屋门被打开,苗嫔的一颗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已经有结果了么?
“那么紧张做什么,是我。”
“你来做什么?”
赵嫔将食盒搁在桌上:“给你送些东西,这几日你过的肯定不太好。”
苗嫔瞥了那食盒一眼,冷道:“一切还不是拜赵嫔娘娘你所赐!”
赵嫔落座,“话不能这么说,你若不陷害我,我也不会那么做。”
“我陷害你?”苗嫔觉得这话很是好笑,“你除了偶尔动动嘴皮,还做过什么?要是不把你这出主意的人拉进来,我心里可不平衡!”
赵嫔道:“所以你就将那差事交给了我,一来是不想我坐收渔利,二则是为了多一分保障。”
苗嫔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找来那么机灵会做戏的宫女,为你做假证,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承乾宫里的东西,引六王子的随从上钩。”
苗嫔顿了顿,笑道:“想通以后我才明白,其实你并非表面上那般无害,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赵嫔拧眉:“时机?”
“不错,你的好姐妹蓉美人因玉妃而死,我不信你不恨她,你救她是想让她放松戒备,日后好方便你下手,帮我和玉妃牵线搭桥是为了讨好玉妃,和我联手是因为你知道梅妃也不是善茬。”
苗嫔冷冷一笑,接着说:“要我在玉妃面前提议那方法,是不想让玉妃轻易脱身,也叫我撇不清干系,我不满你独善其身,才会将那引人的差事交给你,谁想最后还是被你逃脱了。”
赵嫔轻笑一声,摇首不语。
苗嫔冷哼:“怎么,你想否认?!”
赵嫔慢悠悠地掀开食盒的盖子,一一端出里面的菜色,随后拿出一壶美酒,取过杯子斟满。
“我是笑你傻。”
苗嫔没有反驳,“是很傻。”傻到自以为能够无恙脱身。
赵嫔看她一眼:“其实你说的话有一些是对的,我的确对蓉美人的死耿耿于怀,会救她也正如你所说,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果然……”
“之所以会给你接近玉妃的机会,并不是讨好谁,而是从一开始就已打算利用你。”
赵嫔慢条斯理地一句话,叫苗嫔愣住了,“利用我?”
“玉妃无法对有孕的梅妃做什么,大多都是口舌之争,要么就是视而不见,我知道她对你有兴趣,所以才会给你机会好顺了她的心意。”
赵嫔淡淡地说罢,顿了下继续道:“梅妃曾因纸鸢的事,责罚过你们几人,想着你或许也还未忘记那件事,她才会把你留在身边,观察看看是否有用,比起藏不住事的秋美人,到底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你要更可靠些。”
赵嫔说着,眼中多了一分赞赏,苗嫔身子却有些发抖。
“所以之后的一切,都是娘娘有备而来!”苗嫔怒目圆瞪。
赵嫔微微一笑:“怪只怪你,一心只想着如何报复害你的人,无暇注意其他。”
“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报复啊,就如玉妃需要替罪羊一般,我也很需要一个挡箭牌,来达成我想要做的事。”
“你!!”苗嫔气结。
“既要引你上钩,又不能让你察觉,你知道那段时日我有多辛苦吗,当你要我去引那随从时,说实话我真的吃了一惊,可我若真的那么做了,要你这挡箭牌又有何用?”
赵嫔微皱秀眉,看向苗嫔哼笑道:“为了物尽其用,我派人跟踪梅妃,在她离开时偷偷将丝帕丢在那里,而我则坐在宫里悠闲品茗,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你和秋美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呢,也很天真自负,什么准备都没做,应对突发情况的法子也没想,就跳出来指责这个指责那个,真是好笑极了。”
赵嫔也的确如她所言笑出声来,原本淡漠的眼中满是鄙夷:“本来是极妙的一出戏,却被你们毁得面目全非,闹得鸡飞狗跳。”
“你以为只要不承认,说自己被利用蒙混过去,就能置身事外了?你以为抓住了那送东西的小公公,严审玉妃身边的宫人,事情就会有所改变吗?”赵嫔挑了秀眉,嗤笑道。
“难道不是?”
赵嫔轻哼:“玉妃早已没有原先那么心浮气躁,她变得小心谨慎,既然要用人又怎会不调查清楚,口头的保证可不能让玉妃安心,因此不管是搜查还是用刑,他们都不会改口。”
苗嫔怀疑道:“可是有吴公公在!事情并非如你所说,真的毫无转机!”
“吴公公是我的人。”
“什么?!”
“若不是我,凭你们之力根本不可能也不会伤到玉妃分毫!”
“那,那送汤的小公公也是你……”苗嫔嘴唇哆嗦着,愕然望向桌边人。
赵嫔端起酒杯,道:“玉妃想要杀人灭口,也不会挑这种时候惹人怀疑。”
这算是承认了。
“娘娘好毒的心!”
赵嫔唇角一勾:“宫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随后饮尽杯中酒,起身,“圣旨已经下了,我此次前来是想让你死个明白,二来是为送行,菜要凉了你慢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