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手段。”
锦福宫的宫人被撤换,后来的都是她亲自挑选,没想到就是这样皇后还是能安插人进来。
奸细是谁,元妃心中已有答案,只是她还不敢相信,那忠心为她的人一直以来竟都在做戏。
本以为终于不用屈于人下,看人眼色过活,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也并不遥远,谁知,她逃脱了压制,却跳入另一个局中,浑然不觉洋洋得意。
二皇子的存在,是她最有利的筹码,不管皇上如何厌恶她,一时半刻都不会真的动手,她当初是这样想的。
结果呢?
她与二皇子也是名单上,要被铲除人。
二皇子需要的药,正巧也是皇上解毒的关键,这究竟是天意弄人,还是人为?
刚出虎穴,又陷狼窝。
自以为势力大涨,已站稳脚跟,不过是被假象迷惑,看似距离极近的目标,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你根本就赢不了,就是堵上性命,也注定会败。”
“想要母凭子贵,也得有哪个本事留住圣心,可惜自打你跟着德妃起,就被看做成李氏一党,就算撇清干系置身事外,已经发生的事也不可能改变。”
欧阳紫琳轻抚着二皇子的面颊,瞧了元妃一眼,叹息道:“二皇子也是可怜,摊上你这母亲,小小年纪就遭受这么多祸事。”
“给我。”元妃突然道。
欧阳紫琳拧眉,“什么?”
元妃冷声说:“把他给我。”
欧阳紫琳微微挑眉,“现在母性大发,未免有些太迟了。”
“本宫奉命照顾二皇子,从你被关起来的那日开始,他就不再是你的儿子,带他见你只是想让他瞧瞧,多次利用,害他如此的母亲究竟是何模样。”
欧阳紫琳唇角扬起,讥笑道:“别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付出一切,可你,为了自己的贪念,能够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
“把他给我!”元妃激动的道。
欧阳紫琳后退一步,盈盈含笑,眉眼弯弯,“现在清醒过来,想好好抱一抱儿子,可惜晚了,他最后会死在本宫的怀里,而非你这亲生母亲,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本宫怀中咽气。”
“从出生起就将他当做筹码的你,何时将他看做是你的儿子,利用,残害,将辛苦十月怀胎的小小孩子当做笼络朝官,打压嫔妃的利器,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做得出来了。”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元妃突然起身,朝欧阳紫琳扑来,即将靠近时,被宫人拦下按回座位。
欧阳紫琳见此,眉头皱起,她分不清元妃是真的醒悟想抱一抱二皇子,还是……
“他现在是本宫的。”
“屋子里太闷了,咱们出去透透气。”说着欧阳紫琳转身朝外走。
“沄儿,将本宫的沄儿还来!”
二皇子似感觉到自己将要与母亲分离,原本一直很安静的他,忽然哭了起来。
欧阳紫琳微微皱眉,回身,与元妃的目光碰个正着,深陷的眼眶满是凄楚,当看到她时,那凄楚又变为森冷的恨意,配上那略有扭曲的憔悴容颜,叫人毛骨悚然。
欧阳紫琳笑出声来,愉悦的笑声同婴孩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在空旷的宫苑中回荡。
“本宫改变主意了,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的儿子入主东宫吗,本宫现在就带他去那里。”
欧阳紫琳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
元妃被关在寝宫,无论她如何叫嚷拍门,门外的宫人都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般。
累了不敢睡,一闭眼,脑中全是二皇子的模样,耳边隐约还能听到他的哭声,及欧阳紫琳的笑声。
胸口好似被什么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手脚不停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元妃从梦中惊醒,发现寝殿的门开着,她精神一震,撑着几案起身朝门外而去。
夜色如墨,锦福宫的院内点着几盏灯,四下都无人影,静悄悄的。
远处的青石板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里头不知装着什么,元妃怔了怔,慢慢靠近。
她俯身想要打开,手却颤抖个不停。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木盒,看清盒中的东西,她先是一愣,接着泪水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
盒里装着的是欧阳紫琳来的那日,二皇子所穿的衣裳,元妃捧起衣裳将它紧紧贴在心口之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滑落面颊,哭声撕心裂肺。
她跪倒在地,身体微微颤栗,涌出的眼泪不受控制,心好似被什么重创,尖锐的痛席卷全身。
抱着那件衣裳的双手,越收越紧,凄楚的哭声也愈发大了,满是悲痛。
锦福宫这里元妃悲痛欲绝,而乾成殿前却是一片喧闹,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犒劳有功将士的庆功宴,只有皇子党那边颇为热闹,不知是刻意如此,还是真的为大胜感到欣喜。
莞辰静静地瞧着沉默不言,手中酒杯从未空过,我瞥了眼喜色难掩的成太傅等人,敛目静思。
这时,有人凑近附耳与我一说句,我抬眸看向皇子党的方向,同苏瀛投来的视线对个正着。
“哪里是犒劳有功将士,这是他们自己的庆功宴吧。”尤臻端起杯酒,轻抿一口说道。
“此次的确是皇子党大胜。”许珏低道。
“是啊,不论是气焰,还是实力都增了不止一倍,看来他们对太子之位是势在必得。”
尤臻看着许珏笑道:“如此按耐不住,表现的这般明显,有些故意挑衅的味道呢。”
许钰道:“风头正盛,又有功在身,若因此责怪,反倒会让旁人觉得皇上容不得他们。”
“搞不好他们就是想让皇上容不得他们,然后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
尤臻见有人朝他们走来,立刻闭口不言,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许大人恭喜啊。”
“章大人。”
锦福宫中,元妃抱着衣裳喃喃自语,双目涣散。
乾成殿前,气氛诡异。
永和宫中一片死寂,宫人全都垂首立在门外,素日贴身伺候和翠的素语素锦也被打发到外头,立在廊下。
殿内,莹润珠帘后,和翠躺在榻上,穿着她最喜爱的玫色衣裙,妆容精致。
夏楼站在榻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取出里面的东西,俯身戴在和翠的手上。
微微泛青的戒指,更衬得那双本就白皙的手,愈发修长无暇。
唇动了动,夏楼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打住没说,深深看了和翠一眼,接而走出寝殿。
榻上的和翠睁眼时,已看不到夏楼的身影,她抬起手,看着手上那枚戒指,不知为何突然鼻间一酸,落下泪来。
她紧紧握着带有戒指的那支手,泣不成声。
一切了结,事情也如他设想的一样,落下帷幕。
已经得到一直以来期盼的自由,可为何心里却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那枚戒指给她,分明已经没有必要了,是让她后悔,还是想证明什么?
以前看不清的事,现在终于能看清了。
他有很多机会揭发和翠所做一切,却没这么做,现在才发现,或许并非为了报复,如果不是,那他对皇后泄露消息又是为了什么。
救她,还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