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橡木屏风后,有昏暗的烛光幽幽闪烁,屏风将房间隔做两边,外边是待客的厅子,而垂落的珠帘内,则是张茉雨休息的卧房。
绕过屏风,挑开精美的珠幔,白灵儿就发现了坐在床榻前那把木椅上,低头做着女红的少女。
她的脸上蒙着白色面纱,五官看不真切,只能窥视到她那太过苗条的身形。
“你为什么要进来?出去!马上出去!”张茉雨惊愕抬头,见有外人进屋后,如见鬼一般,厉声惊呼。
手中还未绣完的娟帕掉落到地上,她慌忙抬起手掌想要将脸蛋捂住,身体在摇晃中,竟连椅子也一并撞翻倒地。
白灵儿皱了下眉,赶紧往后退,不想刺激到她。
“你别激动,我退出去就是,你小心点,别磕伤了自个儿。”她退到了屏风外,这个距离可以让她和张茉雨进行对话,又不会看到她的容貌,应该算是安全。
许是白灵儿退得远了,张茉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呼吸仍有些急促。
“我娘总想我把女红学好,说是多门手艺将来能多赚些银子,可惜我老式笨手笨脚的,怎么学也做不好。”白灵儿自言自语地说道,想要给对方看病,她得先接近人,如果连身也近不得,还谈什么治伤?
“就为了这事啊,我娘平时没少念叨,我方才看你刺的花样,似乎没见过,能告诉我是什么吗?”她的口气十分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
张茉雨仍是沉默,却也没有再出声让白灵儿离开。
白灵儿在屋中足足呆了一个时辰,从女红说到家事,给她讲着自己搬来京城时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那些听着寻常的经历,让张茉雨十分心动,她也想走出门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只是,顶着这样一张丑陋的容颜,只会惹来旁人的嫌弃。
白灵儿说得嘴快干了,内室里仍旧是一片沉默,看样子这门生意估计是做不成,她只能抱憾离去,临走时,偷偷从空间里用碗装好灵泉水和玉惜露一起,搁到桌上。
“这药是我亲手配的,对治疗伤口有奇效,这水里也参合了药材,配合着一起用,对医治你的伤应该会有效果。”她自说自话,原本就没想过能得到回应,结果同她想的一样,直到她开门出去,张茉雨依然不为所动。
出门后,面对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白灵儿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哎。”管家大失所望,但也没有因此怠慢她,而是把人领往前院,将这事禀报尚书。
张立听完后,满脸苦涩:“罢了罢了,今日劳烦白老板白走一回,管家,你速去帐房拿些银子过来。”
虽然女儿依旧不愿治病,但张立却没亏待白灵儿,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以示感激。
白灵儿连忙推脱,无功不受禄,她不仅没治好张茉雨脸上的伤疤,甚至连人家的面儿也没见到,哪儿敢收钱?
见状,张立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没再强求。
离开尚书府后,张掌柜一脸遗憾,口中嘟哝着:“若是能治好张家千金,咱们店的生意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我走的时候给她留了药,不出意外,她应该会试一试。”白灵儿弯了弯嘴角,那药她是故意留下的,毕竟,有希望放在眼前,没有人能抵挡住诱导。
哪怕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情,只要她用了药,就一定会有成果。
她扭过头,看了眼身后尚书府的府宅,如果她的猜想是对的,那么过不了多久,这家人绝对会再次找上门。
张掌柜听得云里雾里,可见她那自信的模样,不禁信了三分。
白灵儿在半路同他道别后,才同刘孜一道回了家中。
王氏等人还没吃饭呢,就等他们俩回来好开饭,对此,白灵儿表示很无奈,叹道:“娘,最近店里生意好,我们回家的时辰会很晚,你啊,就别等我们啦,饿坏了肚子怎么行?”
“这有什么?”王氏戳戳她的脑门,“你在外头忙活一整天,咱们也就是多等等,不碍事儿的。”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白灵儿无力地瘪瘪嘴,又朝刘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多劝几句。
刘孜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他说了能顶用吗?岳母有多看重这个大女儿,他心里清楚得很。
用过晚膳,刘孜替王氏诊脉,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又上了年纪,这一胎若是不好好照顾,很容易出事儿,日行诊脉是必须的。
白灵儿坐在旁边,时不时伸手去碰碰王氏圆鼓鼓的肚子:“再过三个月,家里又要添一口人咯。”
“人多些才热闹啊。”白祁耀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对了,爹,你的腿最近咋样?有知觉了吗?”她偷偷给爹换了好几次药,效果应该有了。
说到这事,白祁耀难掩心里的喜悦:“有,这几天我都能不靠拐杖下地走路啦。”
“呀,真的吗?”白灵儿惊喜的欢喜一声,有效果就说明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刘孜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在诊完脉后,趁着王氏和白祁耀说话的空档,把白灵儿拉到屋外,在院子的角落里低声逼问:“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治好岳父的腿?我明明记得,岳父的伤势根本不可能大好,那条腿应该废了才对,”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别拿我那本秘籍来说事,上边写的内容我记得可比你清楚,并无紫叶草这等奇药。”
当初他是被白祁耀受伤一事扰乱了心神,才会在白灵儿离开王家寻药时,被她糊弄过去,可过了这么多天,刘孜早就反映过来,只是一直憋在心里,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说这桩事。
刘家祖传的秘籍上,记录的配方他倒背如流,若真有此等奇药,他不可能不记得。
“额!”白灵儿面上一怔,这让她怎么解释啊?
“算了,”见她不肯多说,刘孜索性罢罢手,“你身上藏着秘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想说,不勉强,不过……”
他拖长的语调,白灵儿露出讨好地笑:“不过什么?”
“你总得把药方说给我听听吧?”有这样的灵方,刘孜心里怎能不痒痒?
白灵儿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睨着刘孜,直看得他心里发慌。
“怎……怎么了?”她这样子不太对啊。
“其实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想逼我交出方子,没错吧?”别以为她察觉不出来。
心里的小心思被她看穿,刘孜窘红了脸,摸摸鼻尖:“是这样没错。”
他是大夫,对这种神秘的药方自然有不小的好奇心,想要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啊。
白灵儿想着他们怎么滴也是一家人,刘孜又是大夫,给他看方子问题不大,于是乎,并没有多做犹豫,就答应明儿把方子交给他,不过她也警告刘孜,不许将方子外传。
刘孜立马答应。
谈完话后,白宝儿烧了热水过来叫刘孜回房洗漱,白灵儿不愿看他们俩秀恩爱,脚底抹油溜回了自个儿的房间,用火折子点亮油灯的灯蕊,又翻出一张信笺,想把方子默写出来,好交给刘孜。
“主人。”白白忽然出声,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有什么事儿。
白灵儿把写好的方子搁到旁边,打算等墨渍晾干,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后,钻进空间,瞅着田边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大白兔,笑道:“干嘛?要是想求我收回惩罚,你想都不用想,那是不可能的。”
“哎呀,我才没有想这种小事呢。”白白跺跺脚,眸光略显躲闪,摆明了心虚。
白灵儿抬了抬下巴:“那是啥事啊?”
“其实刚才在尚书府,我就想说啦,只是不太确定。”白白蹭地朝她跑来,一头撞到白灵儿的怀里,小脑袋还用力蹭了蹭,“那个女人脸上的刀伤好像藏有剧毒。”
只打了一个罩面,但它有闻到尚书府千金面部伤口中,散发出的毒药味道。
那气味对普通人而言,难以察觉,却瞒不过它的鼻子。
“白白,我怎么觉得你生错了品种呢。”白灵儿摸了摸它长长的兔耳朵,笑得分外温柔,“你上辈子是属狗的吧?这都能被你闻到?”
“才不是呢。”白白磨了磨牙,它是兔子,不是别的生物。
“好啦,我逗你的,你是想说张茉雨脸上不止有刀伤,而且伤口里藏有剧毒?是什么毒药能看出来吗?”白灵儿拍拍它的脑袋,不再捉弄这只萌宠。
“不太确定,要是主人能多和她接触一阵就好啦。”那样子,它就可以再分辨一下,“如果是剧毒,把它弄来,空间肯定又能升级,自从上回升级后,这里就没再变过了。”
主人最近老想着发家致富,都忘了去找毒药和罕见的药材来提升空间的品级。
照这个速度下去,要等到猴年马月主人才能把空间发展到最高级啊。
“放心吧,她一定会来找咱们的。”如果张茉雨的伤口里真的含有剧毒,到时候,她就能趁机会,把毒药弄到手。
“主人,要是空间能升级,你要怎么奖励我啊?”白白双眼放光的盯着她,后边那条短短的兔子尾巴一摇一摆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白灵儿哪会猜不到它的心思?不就是想邀功吗?
她当即表示,届时奖励它一大堆萝卜,品种随它挑,可把白白高兴得上窜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