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斋内。
正陪着白宝儿在院子里散步的刘孜,奇怪地看着如风一般冲进屋的女人,头顶上升起豆大的问号。
“姐姐没见着咱们吗?”宝儿困惑地嘟嚷,抬起来想招呼人的手臂悻悻放下。
“不太像。”他还真挺少见到灵儿这副急匆匆的样子,应当出了什么事吧?“我且扶你回房,再去看看她,不用担心,你姐她啊,可是铜墙铁壁,能有什么难题把她难倒?”
“是哦。”宝儿不疑有他,在她眼里,白灵儿的形象异常高大,就像是永远不会倒塌的旗帜,是家里的顶梁柱。
刘孜扶着她进屋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被褥,方才出门,去了隔壁间的厢房。
“灵儿?”他敲了敲门,屋子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白灵儿心烦意乱地和衣躺在木床上,瞪着双黑漆漆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床顶出神。
“灵儿,我能进来吗?”刘孜又唤了几声,还是没动静,只能作罢。
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外,等着白灵儿出来。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人急促烦躁的呼吸声不断弥漫。
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两个小家伙,这会儿不敢随便出声打扰她。
白白担心到连萝卜也不啃了,恹恹地蜷缩在田边,主人心情不好,它哪儿还有吃东西的想法啊。
白灵儿其实什么也没想,她只是胸口很闷,不想说话。
到吃晚膳的时辰,白祁耀也过来叫人,最后连王氏也挺着大肚子,在产婆的搀扶下过来。
白灵儿打起精神,拍了拍脸,不想了!她已经做出决定,就算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让亲人跟着一起担心。
开门后,屋外的三人才松了口气。
“灵儿,你今儿到底是咋了?”王氏忧心忡忡地问道,“是不是铺子又出了事?”
“没啊。”白灵儿强颜欢笑,侄女莫若母,她伪装出的笑脸,看得王氏一阵心酸。
白祁耀冲王氏摇了摇头,闺女不想说,就别问了,省得害她难过。
一家人来到厅中,围坐在木桌旁打算吃饭,这顿晚饭大概是搬来京城后,吃得最无聊最沉闷的一顿。
白灵儿神色恍惚,机械地往嘴里喂着米饭,筷子压根没往菜肴上伸过一回。
王氏看在眼里,心里分外着急,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想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吃过饭后,白宝儿偷偷跟着白灵儿离开前厅,低声问道。
王氏和白祁耀不好询问,只能把这重任搁到小女儿身上。
她们姐妹俩感情向来很好,也许宝儿能问出什么来。
白灵儿眸光暗淡,失去了平日的精神,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我真的没事,”她不肯多说,“晚上风大,你快些回房去,当心着凉,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姐,有什么事不能说吗?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人,为什么……”宝儿急切地开口,她素来口才不好,这会儿一着急,愈发说不明白。
白灵儿打断了她,一字一字坚定地说:“我很好,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不用担心,我能处理好。”
她需要一点时间平静。
没问出什么,宝儿失望地回到屋子,心里却始终牵挂着白灵儿,一整夜睡不好。
而白灵儿则是一夜未眠,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想起莫长歌白日的那番表白,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清晰,每一个字,每一个神情,她通通记得。
“啊!”好烦啊,猛地从木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挠了挠头,心里总像是憋着什么似的,扰得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主人,既然你这么心烦,干嘛不答应二呆啊?”白白弱弱问道,它是真的不明白,主人明明是喜欢二呆的,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你不懂。”白灵儿苦笑道,“喜欢不代表能够在一起。”
她没办法不去在意他们之间的悬殊,没办法不去理会明儿的存在。
如果明儿是他的亲骨肉,就代表他与其他女人曾发生过关系,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不代表什么,但她不能坦然接受,心里的那道坎,不是轻易就能迈过去的,她永远不可能当别人的小三!
就算是她误会,明儿与他无关,可将来呢?他是王爷,难道能一辈子不娶妾侍?
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也不再相信什么童话。
与其到了那天才来后悔,她宁肯快刀斩乱麻,一开始就砍掉所有的希望。
白白迷茫地瞪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好吧,它是真的不懂,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两情相悦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儿吗?
“不想了,”白灵儿再次选择了逃避,钻进空间,去看了看那片种着摇钱树的肥土,金灿灿的嫩芽已经有她的小腿高,金叶子璀璨发亮,数了数,有好几十片,而且每一片的重量大概有十多克,价值不菲啊,“明儿我把它们拿去当铺换成银子,顺便再给娘和宝儿打两件首饰,快过年了,总要备些。”
打定主意后,她特小心地将金叶子摘下来,用手绢包裹好藏到衣襟内,然后又看了看旁边那一方土地,这段日子,她没把药材往空间外拿,药材长得极好,数量颇多,随便摘一个拿出去卖,都能卖上好价钱。
“这么多药搁在这儿也用不上,还不如开间药铺卖呢。”放着没用,还占地方,白灵儿嘟嚷道,这个想法刚一出现,立马让她重新看到了财路。
对啊,既然有药材在手,她干嘛不开间药铺?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浓雾刚散,白灵儿就找了间镖局,将一封书信委托送往王家村。
信上只说,让舅舅王安多添购些田下来,继续种药材,信封里还夹了几张面额百两的银票,用作购田用,不仅如此,她还拜托舅舅每月往京城里送些药材过来,她要开药铺。
当然,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就算有人想要调查她手中药材的来源,她也能蒙混过去。
白灵儿顶着一双黑眼圈回到家里,把这事在暗中与刘孜一合计,得到他的大力支持。
“既然要开药铺,我也有了用武之地,到时候,我来坐镇,开店问诊,保证生意红火。”他学了一身本事,总算有了用得上的地方。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白灵儿乐呵呵的点头。
“灵儿,你的脸色不太好,我替你把把脉吧。”刘孜一眼就看出她憔悴不堪的面色,心里有些担忧。
白灵儿脸色一跨,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摇摇头:“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这是昨儿个给累的,你不在,张掌柜也不在,什么活都要我亲手去做,能不累吗?”
刘孜不太信,她昨日不寻常的模样,可不像是累了,反而像是遇到了难题。
只是白灵儿不肯说的事,他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的。
“我知道你有主意,只是别忘了,你还小,很多事不用一个人撑着,若是累了,倦了,这个家永远是你的避风港。”刘孜难得感性了一回,平时,为了挤兑白灵儿,他总会与她斗嘴,还非要分出个高下,但实际上,他早就把白灵儿视作了最亲的亲人,嘴上不说,心里始终记挂着她。
白灵儿心头一暖,有些感动。
“知道啦知道啦,我可不想被你说教。”她笑弯了眉眼,没让刘孜看见眼底漫上的水汽。
感动到想哭这种事,说出来多丢脸,肯定被他笑话!
见她还能与自己说说笑笑,想必心情也好了不少,刘孜这才安了心。
白灵儿在家里吃过早饭,就与刘孜一道出门,去安定街开店。
一路上,刘孜留意到她总会时不时往四周探视,像在寻找什么人,又无功而返,面露失望,不由得出声问道:“你在找人吗?”
“没有。”白灵儿矢口否认,殊不知,她太过敏捷的反映,却恰巧说明她的心虚。
“主人又撒谎,明明在找二呆嘛,干嘛不承认?”白白缩在地上,懒洋洋打着哈欠,还不忘趁机吐槽。
白灵儿恼怒磨牙,她最近似乎对白白太好了,它居然又和自己唱反调,该罚!
红红默默在心里给小伙伴画了个十字架,祝它一路走好。
来到店里,莫长歌仍旧没有出现,白灵儿噘了噘嘴,什么喜欢,也就是三分钟热度,被自己拒绝之后,居然连努力也不做,就这么不见了。
她心里冷不丁冒出几分怨气,全然忘了,这个时辰刚好是早朝开始的时候,莫长歌怎么可能出现在此?
店铺里的生意太过红火,忙着忙着,白灵儿也没心思惦记别的。
她热情地招呼着上门的客人,力求宾至如归。
早朝散去后,莫长歌没在宫中停留,就连想招呼他去东宫小坐的太子,也被抛诸脑后,施展轻功离开皇宫,朝着安定街飞奔前来。
街上很是热闹,各家店铺纷纷开了门,在街头就能瞧见美容店外排出的长龙。
他旋身落地,目光越过人群望着店内柜台后忙碌工作的女子,她似与平日没什么两样,昨天的事只怕没被她搁在心上吧。
莫长歌说不出心里是欣慰还是失落,本想着见见她,但这会儿又改变了注意,转道去了墨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