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大堂的情况风云骤变,许是被郎情妾意的画面激怒,张氏大叫一声,竟冲上楼梯,张牙舞爪想与那女子拼命。
“放肆!”周涛身后跟着的家丁一脚将张氏踹翻。
如断翅蝴蝶般的身体无情砸到地上,还撞翻了两个木桌,桌上饭菜稀里哗啦溅了她一身,所有人惊呆了,除了张氏直嗷嗷的声音,酒楼内再无声响。
“好狠。”白灵儿有些看不过眼,她最痛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莫长歌不悦地蹙紧眉头,伸手捂住她的双眼:“看了只会弄脏你的眼睛。”
他只是想和灵儿好好吃一顿饭,竟会遇上如此下作的事。
冷冽的目光隔空落在周家二公子身上,周家吗?呵,如此胆大妄为,将皇室,将国法,置于何地?
周涛莫名感到背脊发凉,不安地抬头,正巧撞上莫长歌投来的视线。
心尖微微一颤,十王爷?天,方才的事,被这位瞧见了?
众所周知,十王爷莫长歌玩世不恭,手中无权,可帝王却对他甚是纵容,京城里的富家公子,只要犯事儿撞到他手里,没一个讨得了好。
周涛虽仗着公主的倾心,行事乖张,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开罪,他心里是清楚的。
十王爷会不会因此惦记上自己?会不会在公主面前状告他?
周涛脑洞打开,越想,心越乱。
他敢在京城里肆意妄为,不就是靠着公主的爱慕吗?若是这些事儿被公主晓得,闹到宫中,后果不堪设想。
“二公子?”怀中女子察觉到他略显僵硬的身体,疑惑地抬起头,“可是被这泼妇吓到了?妾身替你顺顺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娇滴滴地笑道,手掌轻拍着周涛的胸膛。
“滚开。”十王爷在此,他怎敢与女子亲近?周涛蓦地将人推开,佯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整理衣袍,打算上楼去向十王爷请安。
女子被推得差点没站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二公子方才还对自己海誓山盟,一眨眼的功夫,他怎就翻脸不认人了?
“二公子……”女子怯生生唤道,泪染衣衫,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换做平时,定会让周涛心生怜惜。
可这会儿,他哪儿还顾得上风花雪月?没见十王爷就在上边看着吗?
他朝家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这两个女子弄走,自个儿则一溜烟窜上三楼,殷勤地道:“在下见过十王爷,十王爷吉祥。”
“站累了吗?”莫长歌只当他是隐形人,垂目问白灵儿。
“这么大一场戏,我还没看够,怎么会累?”白灵儿笑着道,连一个正眼也没往周二公子身上瞥。
张氏的下场,是她自找的,可其中何尝没有他的怂恿?
他就是个渣男!
周涛面露难堪,想他在京城耍尽威风,走哪儿不是被人前呼后拥?如今被当众落了面子,心里不禁有些窝火,却还得舔着脸,不敢流露出来。
“你啊,就喜欢看热闹。”莫长歌笑了笑,终于舍得将目光转向周涛,“哟呵,周二公子?你何时来的?瞧本王这眼睛,竟没发现。”
他故作惊讶地说道。
白灵儿捂嘴偷乐,干得漂亮。
“这怎能怪王爷?”周涛脸颊一黑,假笑着,向莫长歌献殷勤,“王爷这是同姑娘来此吃饭吧?要不今儿由在下做东,权当是请王爷……”
讨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长歌冷然的眼刀震在原地。
好厉害的眼神!
“本王看上去缺钱吗?”他凉凉地扯了扯嘴角。
“不……不缺……”周涛吓得双腿打颤,额上的冷汗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切,他刚才的嚣张呢?吃软怕硬的渣男,真没品。
白灵儿不屑地瘪了瘪嘴,很怀疑张氏的眼光,难道她就是被这人的家世给迷住了吗?放着情深意重的相公不要,眼睛被SHI糊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街坊在酒楼外见到张氏闹事儿的画面,特地去四合院给张海信通风报信。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大堂,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跌倒。
那么多人在看热闹,却没一个上前去把疼得满地打滚的张氏扶起来,如看客般,冷眼旁观着。
“馨儿!”张海信惊呼一声,跌跌撞撞从人群中跻到前头,心疼地扶住张氏的胳膊,用衣袖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你这是怎么了?快些起来,咳咳咳,我带你回家。”
“不要你管。”张氏只觉丢脸,见到昔日的枕边人,心头愈发难堪,一把将张海信推开。
她是个弱女子,照理说,是推不动人的,奈何,张海信也是个文弱书生,又病痛缠身,这一推,竟是跌坐在了地上,目光怔忡,似是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她仍不肯同自己走。
白灵儿将下方的动静尽收眼底,神色微冷。
这个女人是没心的吗?谁对她好,她察觉不到?宁肯在这儿丢人,也不肯和丈夫离去?
莫长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道:“你可想下去?”
她若想管此事,他便由着她。
“王爷,这等泼妇让在下来处理就行了,您还是同这位姑娘进屋去享用饭菜吧。”周涛暗叫要遭,他现在悔得连肠子也青了。
早知道会被十王爷撞破自己的风/流韵事,他说什么也不会招惹这泼妇。
“我下去看看。”白灵儿直接无视掉周涛,转身就往楼下走。
张海信是她的伙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不能撒手不管。
“本王陪你。”莫长歌快步跟了上去。
眼见两人要插手此事,周涛膝盖一软,只觉天塌了。
“馨儿,我们把这些事都忘了,你同我回去过生好日子,成吗?”张海信近乎祈求地问道。
不管她有什么错,六年来,她始终撑着这个家,这份情,他不能忘,也不敢忘。
就算全天下的人嘲笑她,瞧不起她,他依然愿意接纳她,只要她答应随自己回家,她仍是他的娘子。
“你滚。”张氏撇开头,连看他的勇气也没有,他越是大度,她越是觉得自个儿下贱。
“馨儿……”张海信怔怔唤道,心彻底凉了。
“给自己留点脸吧。”白灵儿从人群中走过来,冷冷看着张氏,“有人愿意一直等你,不计前嫌的接纳你,你还求什么?方才,你没看见吗?你以为的良人,不过拿你当一时的玩物,你就为了这种人抛弃结发夫君?值得吗?”
“老板!”张海信脸色霎时一白。
“你谁啊?老娘的事,轮不到你……”张氏龇牙咧嘴地咆哮道,尖锐的语调,在撞上白灵儿身后那双冰冷、可怕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只是被他盯着,她的身体就好似被寸寸冰封,莫说是叫嚣了,她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会死的!再说下去,她会死的!
这个念头,清晰无比的出现在脑海中,张氏惊恐地垂下脑袋,犹如见到猫的老鼠。
白灵儿可不想知道她的转变是因为什么,朝张海信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把人带走。
这儿是人来人往的酒楼,再闹下去,今后,他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惹来非议。
张海信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张氏:“娘子,和我回家吧,求你了。”
一个大老爷们如今竟哽咽到泣不成声。
白灵儿忽然有些鼻尖发酸。
张氏似也被他的话震住,呆呆地看着他,由他扶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两人狼狈地从人群中走过,即使周遭投来的目光如针扎般难受,张海信始终不曾松开过她。
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怎的,让白灵儿想到了一个词儿——风雨同舟。
“别看了。”莫长歌很不喜她一味看着旁人,略带醋意地将她的脑袋掰过来,对着自个儿,“本王饿了。”
事情解决完,她也该继续陪自己吃饭才是。
“扑哧”,白灵儿忍不住嗤笑,他这是在冲自己撒娇吗?天哪,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可爱?“正巧,我也饿了,走吧。”
她悄悄伸出手指,勾住他的食指,转过身,拉着他上楼,两只耳朵红得滴血。
莫长歌愣了愣,随即,嘴角咧开一抹极其绚烂的笑,惊艳了所有人。
周涛仍在楼上候着,可白灵儿和莫长歌却连搭理他的想法也没有,直接绕过他,进了屋子。
下方的百姓也逐渐散去,热闹看完了,他们自是该干嘛干嘛。
家丁蹬蹬跑上楼来,身后,那名女子也还跟着。
“二公子。”女人轻轻唤道,目光紧盯着厢房的房门。
方才那位是谁?
“哼,”周涛阴冷地瞪了她一眼,“走!”
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巴结十王爷,今日的事,绝不能被公主知道,不然,他的前途就彻底完了。
“二公子,您等等妾身啊。”女子忙追了上去。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离开,白灵儿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这些家伙早该走了。”
“放心,本王不会由着旁人随意欺负你的人。”她既看重张海信,他不介意替那人出这口恶气。
“你又想做什么?这周家公子,听说是公主瞧上的驸马,你别冲动。”他的维护,她很动容,但她不想让二呆为难。
公主啊,那不是他的亲人吗?他再插手管这事,会陷入两难境地的。
“还未成亲,即便是成了亲,区区一个驸马,本王怎会怕?”莫长歌挑眉说道,语调平静,仿佛他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