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夜晚,西域天山脚下的一处瀑布旁,一名紫衣人拨动着琴弦,温婉悠长的曲调,却充满了仇恨的意味,久久地在山谷中回荡。而此时,远在中原的洛阳城,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热闹地举行。
洛阳城,林家堡的大殿内锣鼓喧天,到处都是穿着华丽的宾客。而在这些宾客之中,甚至可以看见当今武林盟主独孤尘,与护国大将军蒙国建的身影。
一个居国都长安城,一个居江南扬州城,更何况一个来至朝廷,一个出身江湖。两位身份地位如此显赫的大人物,都能来此参加的婚礼,新郎自然不会平凡到哪里去。
林骏骐,林家堡新任堡主,当今武林中的佼佼者,而他要迎娶的新娘自然也非寻常人物——柳诗若,当朝宰相独女。
江湖与朝廷联姻,自然会轰动天下,凡是在江湖中行走或是在朝廷中打滚的人士,当然不能错过这次相交的绝佳机会,所以热闹可想而知。
镜头回到天山脚下,一根琴弦突然断开,划破了紫衣人纤细的手指。看着渗出血的手指,紫衣人深吸一口气,好一阵子才将受伤的手握成了拳头,慢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离飒。”
伴随着阵阵玉器撞击的清脆声,身着白色异域服饰的俊秀少年缓步走来。
几近银灰的长发随意束起,幽蓝色的眸子,眉心间的银色纹章,周身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清风抚弄着他的衣衫,展开的衣摆像在这柔和月光下翩然翻飞的白蝶,让人一时别不开眼。
看着背对自己的紫衣人,离飒也不见怪,只是问道:“你这么着急地将找我来,到底想说些什么啊?叶灵砂,我可不像你,还有如此的雅兴在这里弹琴赏月,神谕封禁之门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样毫无掩饰的嘲讽话语,并没有激怒背对他而坐的人。见他无言,离飒自知无趣,似乎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无奈地打着呵欠,说道:“行了,你就直说了吧。请红莲大人出面,将我找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这被称为“叶灵砂”的紫衣人依旧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用充满仇恨意味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我要报仇。”就像所说的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报仇?”对于这样的答案,离飒没有任何反应,给人一种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般的感觉。平淡,双手环抱,注视着他的背影,观察着他情绪上一点一滴的变化。好一阵子过去了,依旧不见叶灵砂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再这样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何必呢?只好轻笑一声,说道:“你想找谁报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离飒啊,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他让我失去的,是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的。此仇若是今生不报,我是不会甘心的。”
离飒依旧是笑得很无奈:“这是你的私人问题,找我来干嘛?难不成,你还指望我会出手助你?别做白日梦了,清醒一点吧。”
叶灵砂垂下了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出手,也不能插手这凡尘的是非恩怨——这是上面的那位大人,给你下达的死命令。但是,你身为白虎门的神将,是知道我这一血脉的规则,所以……”
明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还说自己不明白这叶灵砂的用意,那真是太对不起他“白虎门神将”这个称谓了。
“叶灵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你身为连辰的血脉,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流着你血液的后人一声啼哭,就是你命归黄泉之时。我实在不明白,你要我做的事,有什么意义?替你隐瞒住上面的那位大人,以便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报复那个毁了你这一切的人?拜托,那孩子一出生,你就死了,你还有什么时间去报仇啊?”
沉默片刻,见叶灵砂不做任何的回应,离飒才接着说道:“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隐瞒,但你也要清楚的知道,你的孩子一出生,你就没命,想报仇只有现在!你没有太多的时间,你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
冷笑着站起身来,回头看着离飒,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嘴以上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他声音痛苦地说道:“因为流着连辰的血,我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回归青龙门,要么和人类生下后人,然后去阎王殿报道。可是离飒,如今的我只有第二条路可走,我很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控诉着,身体也因情绪的激动而颤抖起来,“你说得的确不错,要报仇,只有现在。我对我的武功很清楚,我也知道,即便我没有了回归青龙门的资格,但我的后人没有出生,先祖连辰的能力便依旧在我的身上。凭借先祖的能力,杀了他可说是易如反掌。但就这么杀了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哦?”离飒来了些许的兴趣。或许真的是因为常年独自镇守在白虎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太无聊,所以才会对叶灵砂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那你打算如何做啊?”
“我要他受尽这世间所有的痛苦,我要他在痛苦和悔恨中死去!”
“所有的痛苦啊?”做出了思考状,但嘴角却挂着任由他去做的笑容,“这凡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吧?你不会真打算这么做?”叶灵砂并没有回答,不过离飒还是感觉出了他所要给予的答案。轻笑着,“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我会帮你隐瞒上面的大人。不过,你的命……你打算怎么办?我虽为白虎门的神将,却也没有办法在你孩子出生后,保你不死。我不是阎王爷,我没有掌控生死的能力。”这算是向他妥协了吧。
“这个不是问题,生死之事我自有办法。”再次转过身,背对离飒道:“只是想请离飒帮我,在孩子出生后,暂且不要告诉上面的大人。”
沉默片刻之后,离飒笑了,摇着头:“你把这事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就告诉上面的那位大人吗?叶灵砂,如果我这么做,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一点也没有犹豫,非常肯定地说着,“我知道离飒,你一定会帮我的。”
“别把我说的那么肯定,你又不是连辰,根本不了解我。”深吸一口气,“不过叶灵砂,我虽不知道你要如何延续自己的生命,我也不想知道,想要我帮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手,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瞄了一眼叶灵砂紧握的手:“别紧张,我的条件很简单,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利益。”
“你说。”
“报完仇,立即消失在人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我不想惹麻烦。”屈身向前,在叶灵砂的耳畔小声地说着:“我可不想因为你,失去一切。”
“好,我答应你,只要报完仇,我立即消失。我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绝对不会连累到任何人。”
有这样的地方吗?
“可是……”还有一些事情不太放心,看向了叶灵砂的眼神里闪现着异样的色彩,像是在提醒他什么。见状,只需片刻时间,叶灵砂便立即明白过来,离飒这还在多虑着什么,又怕他在这关键时刻反悔,急道:“你放心,如果在那之前真出了事,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与你离飒,毫无关系。”
虽然得到了承诺,离飒也算是放心了一些,可还是一脸的不安。
叶灵砂急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红莲大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息下来,“红莲大人可知道你的打算?别忘了,红莲大人可是……”
“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不过请你放心,关于这点,我有预想,所以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方法。就算将来真的东窗事发,我们也可……”一边说着,一边向离飒靠近。交头接耳,小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应对手段。虽然离飒在听到这个方法的第一反应是那么的惊恐,但静静地回想了一阵子后,也就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或许是因为,离飒发觉,除了叶灵砂所说的办法,真无它法了。
“那么,从今天起,就请记住你的承诺,可不要到时反悔。还有,后人出生后,不要太过招摇了,虽然你属于上面的那位大人管理,但凤鸣岛和昆仑剑冢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居住在昆仑剑冢的那位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没有先祖的记忆,但是居住在昆仑剑冢的那位殿下,不是你我能去招惹的存在。所以,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你会死的更难看。”
能让离飒连说三个绝对,那么这个人真的是绝对不可以去招惹的存在!
“我知道,这可不是件小事,我也不想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离飒,放下你所有的顾虑,我知道该怎么做。”
“但愿如此。”
笑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目送离飒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后,叶灵砂才抬头看了看天际,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而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红色的衣角一晃而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