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何是在闻到一阵清淡的香甜味后醒来的,虽然香味很奇特,他也叫不出香料的名字来,但并不难闻,反而十分清醒神经,令人感到十分的清爽。
是什么香?妻子易少薇擅长制香,可他却从没接触过这样的香料,感觉很舒服,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许多。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眸的,是一张极为富丽堂皇的红木雕花大床,而自己就躺在这红木雕花的大床之上。头枕在一块十分柔软的枕头上,身上盖着一条很薄很轻柔,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但却十分保暖的薄被。罕见的血红珍珠串成的帘子垂挂在床沿,在阳光的映照下耀眼夺目,月华丝织成的床帘,将屋外的刺眼阳光变成了月光般的温和,投在了床榻之上。
闭上眼,深呼吸,闻着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慢慢地撑起身体,坐起身来。
透过床帘,环视自己所在房间:房间很宽敞,到处都是世间罕见的物品做着装饰,像什么南海黑珍珠镶嵌的穹顶,宛如九天银河;紫水晶打磨平滑,镶嵌在血珊瑚中,打造而成的梳妆台;昆仑冷玉打磨的棋盘上,还零星放着用黑、白珍珠制成的棋子;天蚕青丝幔帐垂挂房梁,四周的墙壁和地板,都是罕见的银水晶,远远望去,就像是置身在水晶宫中一般。
真的是奢华至极,只怕,皇帝所拥有的,与这里比起来,也不过如此。那么,这里究竟是哪儿呢?如若不是风吹起窗帘,所看见的窗外有几只孤云白鹤在荷花池边歇息,如若没有那悠扬的笛声,和白白懒散的声音传来,林熙何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登入了极乐世界——因为只有神仙所居住的地方,才会是这样的奢华。
“这里……我……”
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在客栈里,在听着晚晴的介绍那满屋子的礼品时,他感觉心胸闷的慌,呼吸也十分的困难。之后呢?之后怎么了?竟然没有一丝印象。
晚晴呢?还有晚空,晚真,以及……那个秋祸水,他们在哪儿啊?
掀起床帘,刚准备下床,到屋外去寻找他们的踪影,也顺道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候,门口便传来了开门声。抬眼,便有一个年纪很小,大概只有十来岁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一身火红色,看上去有些像苗疆但又不是苗疆人家的服饰,露在空气中的左手臂上,还纹着火红色的原始图腾。见他醒来了,十分的高兴,脸上露出了甜笑:“你终于醒来了,听说你昏睡了好久呢。”
“你是……请问,这里是哪儿啊?”询问着,目光再一次扫视过房间的构造摆设。
真的是奢华至极的房间啊!
“昆仑剑冢。”
“昆仑剑冢?!”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不然呢,他还能有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啊?
昆仑剑冢,对于他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是做梦也不敢去想的神圣之地。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啊?他不是在客栈昏倒了的吗?
“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啊?晚晴他们呢?”
“你别问我,我昨天才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女孩摇了摇头,“我只是奉命来给榣琴殿下送东西的,我来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了。”
“榣琴殿下?”
昆仑剑冢的主人不是御剑司吗?这榣琴殿下又是谁啊?听名字,怎么也不像是一个用剑之人啊。
“嗯。”小女孩点着头,似乎是看出了林熙何心里的困惑,便解释道:“榣琴殿下自然不是这昆仑剑冢的主人了,这里的主人是御剑司,榣琴殿下只是暂时住在这儿的一个客人。不过呢,论起身份地位来,那个御剑司怎么能与我们的榣琴殿下相提并论啊。”
“那么,这位……榣琴殿下,现在人在……”
“榣琴殿下临时有事,必须立即处理,所以要晚一点才会来见你。他说,如果你醒来了,就让我转告你,老老实实地呆在这房里别乱跑。”一边说着,一边将几盘小吃放上了桌,“这是榣琴殿下叫我带来给你吃的,我搁在桌上了,你若是饿了就吃吧。”
“那个……”
还想问什么,可小女孩将小吃摆上桌后,便已离开了。
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思索片刻之后,林熙何还是翻身下来。漫步在房间里,直到走到了那血珊瑚镶嵌紫水晶,一人多高的梳妆台前,林熙何呆愣了。
因为就在刚才晃眼的那一霎那,他发觉镜子里所出现的人,并不是他。
不,或许准确的来说,随着他的走过,那面镜子里所映射出来,所走过的人影,与自己相差甚远。虽然有着相似的容貌,可镜子中的那个人,明显还只是十来岁的少年——长发留过腰,且没有束起,只是随意让它披散着,眉心间有一颗泪形的紫水晶犹如镶嵌上去的一边,两侧有着同样颜色的印记线勾勒出奇异的图腾,渐渐变细成没入发际。紫色的长袍上用银丝绣制着远古图腾,似乎在向人们述说着他不同凡人的身份。
可是现在,当他重新站在镜子前,想仔仔细细地看个清楚时,镜子又和普通的镜子没什么两样,并没有让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的身影。
难道是我眼花了?
这不可能啊!
疑惑中,房门再一次开启了,首先走进来的是他很熟悉的白白。白白轻步跑了进来,一见到林熙何平安无事地站在屋子里,是异常兴奋地扑上前,抱着林熙何就是一阵舔,弄得林熙何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白白,够了,你别闹了。”
一边叫着,一边推着它,希望白白能放过自己。说实话,这老虎的舌头可不比狗那么光滑,舔在人的脸上可是很粗糙的,扎着痛。
“你很受白白的喜欢嘛,难怪晚晴在我面前又哭又闹,就差点上吊了,要我救你。”随着柔和的不似男子该有的声音传来,白白也总算是放过了被自己推到的林熙何,迈着小碎步跑到了说话人的身边。
焚琴,一袭红衣,轻轻地靠在门框上。双手抱怀,看着林熙何的清秀容貌,却带着似笑非笑,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你……”
他真的是男人吗?
这是林熙何对他的第一印象。
焚琴轻步走了进来,在房中唯一的小方桌前跪坐下来,示意林熙何坐到自己的对面来。一面细细地打量着林熙何,一面说道:“看你能自己下床走动,想来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说着,林熙何不自觉地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自己心口,闭眼感受了一阵后,才说道:“多谢……前辈关心,我已经没事了,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那就好。”随着林熙何在面前的坐定,焚琴才继续说道:“我是晚晴的养父,你和晚晴他们接触了这么多天,相信你多少也该从那小丫头的嘴里得知我的事才对。”
“你就是晚空经常提起的那位‘焚琴前辈’?!”
一脸尊敬又带着崇拜地表情看着他,见焚琴保持着微笑对自己点了点头,林熙何心里不知道有多么的欣喜。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这些时日与晚空他们的接触他发现,每次与他们说话,十句里,七句不离的就是这位焚琴前辈。听到了那么多关于他的种种,自然而然地会对他产生兴趣——当然不可能是那种方面的兴趣了。尤其是第一次与晚晴见面时就听晚晴说,他的养父焚琴乃是天上的神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与她的葬剑叔叔隐居在玉虚宫的后山,不问世事。
不过……
“既然这里是焚琴前辈的住所,那刚才……”指向了门外,“刚才那个小姑娘说的什么榣琴殿下又是……”
闻言,焚琴笑了。
“小姑娘?”焚琴笑着,回头望了望门外和白白玩闹着的那个红衣小女孩,淡然地说着:“别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缡舞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小妹妹哦。你现在所看见的她,并不是她真实的模样。而她的实际年纪……她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伏羲呢。”
“什么?!”
差点将口中的茶喷出来。
根本不管林熙何的惊异,焚琴是自顾自地接着说:“还有,她口中的那个榣琴殿下,就是我。因为某些无法告知的原因,我从上面下来,见此地清幽甚是喜欢,便借居于此。时间久了,渐渐也淡忘了曾经的过往,反而很向往这平静地生活,便改名为焚琴,借住在御剑司的剑冢之中。算算时间,也有百年了吧——圣城现世的时候,距今也过去这么久了。”
一口饮尽杯中茶,便见缡舞又端着一个小火炉走了进来,小火炉上还有一个精致的酒壶。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对焚琴傻傻一笑,便又领着白白走了出去。
笑着目送缡舞的离去后,焚琴才接着刚才未完的话语,道:“时间长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淡忘,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的那些人不再记得我,记得榣琴的存在。而记得榣琴的,很少,很少。这其中还包括……”后面的那个名字,焚琴并没有说出声,而是动了动嘴唇。看着那口型,林熙何沉默了。
因为,只有沉默,才能暂时掩饰住,刚才焚琴要说,但没有说出名字的那个人,和自己的关系。
为什么要说是暂时?虽然说不出原因,但林熙何在第一眼看见这位焚琴前辈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就在这里,关于他所有的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就是有这样的感觉——焚琴,在他的面前,他是绝对无法掩饰自己的一切。不对,准确的来说,在他的面前,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无处隐藏。
听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沉默了多久,林熙何才深吸一口气,为打破僵局而刻意转移了话题,问道:“这么说来,是焚琴前辈救了我?”
焚琴轻笑一声,算是默认了吧。将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杯放在林熙何的面前,端起火炉上温着的清酒,在白玉杯中满上。一瞬间,酒香四溢,一闻就知道不是凡间物。
“多谢前辈相救,只是不知……前辈为何会……”
“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你叫林熙何是吧?晚晴这几天一直在我面前说你的事。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焚琴自是知道林熙何想询问什么,但他不急着回答林熙何心中的疑惑,而是将酒壶放回火炉上。打量着林熙何,那眼神,看的林熙何浑身都很不自在,但又不能躲避。
“不知前辈想知道什么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