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君墨儿就偷偷溜出了别墅。为了过情人节?才不是。
闵狼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打开车门,后座上还放着一束君墨儿吩咐闵狼买的白菊。
目的地:安和墓园。
墓园在市郊区,开车子也一个小时才到。一进去,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非常平和的那种宁静。大道两边是一座座墓园,用各种的天使雕像分割着,在雕像四周都摆满了菊花。并不只是白色的,还有些粉色黄色的,让人感觉并不是那么冷清,而是多了份温暖。
安和是天海专门为军人设立的墓园。所以肖镇天安眠在这里,不过今天,君墨儿并不是为了肖镇天而来。
“军人先生你咽气的日子还真是讽刺啊。”君墨儿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将手里的白菊放到了地上,“情人节快乐,今天我来看你,你就算生气也没用。”
闵狼犹豫着,将手掌放在了君墨儿的肩上。
碑上只是简单的写着逝者的名字和生卒年,连照片都没有。
地下的这个男人叫石傲安,在五年前救过君墨儿一命。代价是他自己。
“我们走吧。”君墨儿拉住了闵狼的手臂示意自己没事。
闵狼却意外地没有听从君墨儿的指令:“现在就离开?”
“反正和他说话他也听不到,死了就是死了,我真不该过来。”君墨儿点点头,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闵狼这次却没有只是跟在君墨儿背后,而是握住了她的右手:“你必须放开他,他当时已经救不活了,陪着他也只不过是让自己更加危险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该过来。”君墨儿自嘲一笑,“无论后悔还是道歉都不能弥补他,所以我又何必说呢。”
君墨儿记得石傲安看着她的眼神,有着胆怯、不舍与不甘。抓住她的右手似乎在挽留着什么,血液黏腻的触感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闵狼当时拉了君墨儿一下,然后她就甩掉了石傲安的手。
“你们,怎么在这里?”
君墨儿闻声抬头,竟然是肖雍权拿着束白菊站在她面前。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但并不是很正式的衣服。
“你才是,怎么来这里了?”君墨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过其实也不奇怪吧,也许肖雍权是来看肖镇天的呢。
肖雍权却径直走到了石傲安的碑前:“来看看我的教官。”刚想放下自己手里的花,眼睛却扫到了君墨儿送的那束。
“你继续吧,我先走了。”君墨儿不想多待,收紧了外套就想要离开。
但肖雍权却将视线缓缓移到君墨儿的身上,一步一步靠近,他没有问什么,而是开始叙述起了这件事:“当时我们已经要撤退了,队长说却在通讯器里说救了一个女孩子要带着她撤离。可是等我们过去支援的时候,他倒在空地上,就还剩下一口气,没能获救。那孩子也没了。后来我们回到天海,因为队长牺牲职位空缺,我才当上了军区的指挥官。”
“你想和我说什么?”君墨儿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肖雍权。
肖雍权将亮叔白菊摆好,直起身,眸中有着些未知的担忧:“这白菊,是你送来的吗?”
君墨儿轻轻吸了口气,攥着拳头折返来到肖雍权面前:“是,而且我就是那个女孩子,我把他留在了那里。”
或许是肖雍权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他怔住了,或是他不想和君墨儿说话,总之他沉默了。而这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却让君墨儿心中微微发疼。
“我早就说过,你不会喜欢温泽影的。”君墨儿咬了咬下唇,直到痛觉和淡淡血腥味让她松开牙齿,“合同什么的,我会找人来跟进,你不会见到我了。”
“不……”肖雍权想要跟上去,闵狼却再次拦在了他面前。
只是这次,闵狼没有一上来就出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想要恳求你不要再打扰影了。”
“你为什么替她乞求?”即便不动手,肖雍权对待闵狼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
闵狼却非常认真地对肖雍权说:“影并不是真的冷血,看着你会让她觉得愧疚。拜托了,之前她过得很好。”
“你以为纵容她逃避问题就是对她好吗?”肖雍权推开了闵狼,朝君墨儿追过去。没错,他的确是有些意想不到,但他需要让君墨儿知道,根本没必要愧疚。
只不过跑到外面,却已经不见了君墨儿的身影。那女人现在偷跑的技能倒是一流。
再次被丢下的闵狼跟在了肖雍权身后:“这个时间也没车,你带我回市中心吧。”
肖雍权没理会这时候厚脸皮的闵狼,却也没赶他下车。
本想开车继续追君墨儿,但没想到几分钟君墨儿就已经没影了。
闵狼在副驾驶衣襟正坐,看到肖雍权的表情忍不住劝道:“影开车很快,所以我一般不敢让她开车。”
“你现在说这种话没半点用。”肖雍权也加大了油门,反正这边的高速很清净,基本没多少人。
然而闵狼的声音却无时不刻在打击他:“影开车基本是全程超速的,你真的追不上。”
“你怎么这么多话?”肖雍权有些烦躁,这个闵狼明明是那种经常一言不发的冷漠性格,今天怎么停不下来了?
闵狼其实并不是不爱说话,只是觉得太多余的话没用罢了:“你的队长,当时已经活不下去了,而且是我拉走影的。”
“伤到的是心脏,没立刻断气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当然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肖雍权见肯定是追不上了,也就把速度降到了平稳。
闵狼竟然就不再说话了,一直保持沉默到市内。肖雍权一停下来闵狼就没了踪影。
闵狼拿出手机看了下定位,于是朝威利斯赶过去。
情人节,君墨儿在办公室工作。
简直是最糟糕的情人节。
“你今天怎么比我到的还晚?”孙小美早就在一边替君墨儿做着了,看到她依旧不大集中的样子不由得抱怨。
“只是去别的地方耽误了。”君墨儿专心起来,毕竟她才是这个企划的总监,还是赶快做好,也能赶快结束。
孙小美却停了下来:“你没说清楚怎么回事,怎么,心里有鬼?”
“去扫墓了,行了吧。”君墨儿依旧含糊地应付道,并不想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
孙小美抬了抬手将鼠标扔到一边:“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敷衍。”
“你赶快做你的事。”君墨儿说不过便拿等级来压,不过语气却不说太过强硬。
孙小美倒是没放在心上,她只是有些担心君墨儿:“算了,你不说也罢,我好好做事可以了吧?”
“现在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君墨儿还是放下了工作,趴在了桌子上,似乎是喃喃自语,但音量却足够孙小美听到。
孙小美无奈地叹了叹气,一边继续编码一边回答:“没以前坦诚,没以前聪明,没以前成熟了而已。”
君墨儿不是很承认这个回答,于是抬起头盯向孙小美:“你别闹了。”
“我可没乱说。”孙小美的手指飞速地移动着,直到敲下回车,“你被那些莫名其妙根本不值一提的往事蒙蔽了正常思维,才搞得现在像个白痴一样患得患失。”
君墨儿的脸上带了些怒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小美怎样说她都好,但怎么扯上“往事”了?
“你还别不服气。”孙小美却淡定的很,敲了敲桌子,“你自以为恨肖雍权就离开他,这是不成熟;你因为一些往事让自己不好过,这是不聪明;你自欺欺人就是不敢面对自己想要的,这是不坦诚。至于我说的莫名其妙不值一提,那是因为你都没因为这些事就改变自己原本的心意,更不要和我瞪眼了。”
君墨儿一时哑口无言,扁扁嘴却扯到了之前自己咬的伤口,略带疼痛地皱起眉:“但肖雍权没挽救过这件事也是毋庸置疑的,他到底还是更在乎他的家族和公司。”
“诶,说到底只是大规模的夫妻吵架。”孙小美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么说,你要肖雍权为你放弃家族企业你才高兴了?”
意外的,君墨儿竟然点了点头:“没错。”
孙小美竟然走过来凑到了君墨儿身边:“你可是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嘴硬。你要是有那么恨肖家怎么不直接报复?”
不等想要辩解地君墨儿说话,孙小美就捂住了君墨儿的嘴继续唠叨:“我早就听说你将许多天海集团的资料搞了过来,要破坏点什么对你轻而易举吧,但你完全没有动作——”
“那是因为威利斯需要天海集团将我们引入大陆市场。”君墨儿这次拔掉孙小美的手抢先回答。
孙小美意料之中地勾起嘴角:“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引入市场根本不需要这么大的公司,反而在以后天海集团这样的大公司会和威利斯产生利益摩擦,我倒是觉得像天信这样表面规模和天海集团差不多但是没什么底蕴的公司更加适合呢。你就是舍不得,还冠冕堂皇地说得那么悲情,我早就看不惯了。”
孙小美的话带着尖刺,有些不中听,却似乎是实话。君墨儿动了动唇,竟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