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正康21年(八年后),冬,商州位于大元边境,四面环山,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乃兵家自古以来必争之地,此地百姓过的虽然有些吃紧,可和其它一些边境州县比起来,还算是富足的了。
马台街是商州最喧嚷的贸易街,与南国的外贸生意也多半出于此街,其富饶程度自古享誉盛名。
“女菩萨,发发慈悲,赏点口粮吧。”眼下,一名饿得骨瘦形销,发鬓零乱,满脸污垢,年貌约在八九岁上下的小男孩,裹着一层不知保不保暖旧袍子,手捧一破碗,赤着冻得早已龟裂的脏脚,瑟瑟发抖地在街道上挪着步子,希望有那位好心人,可以赏他一碗饭吃。
这小男孩姓朱名缘,本是当地渔夫的养子,生活虽贫苦,到也凑伙,不过就在半年前,渔夫,也就是他的养父,被大元的官差硬拉入伍,至今生死未卜。
他的养母嫌他晦气,是个扫把星,便将他扫地出门,直至今日。
……
朱缘走倦了,便蹲在墙角歇息片刻,闲来无聊,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纹在他左胸上,约有寸大的‘朱’字,意志渐渐地沉进了无境地回忆中……
“缘儿啊!你知道为父何故为你取名为朱缘吗?”
“缘儿不知。”
“呵呵!那是因为为父在一条破船边发现了你这娃,当时我看你不哭不闹以为你已经夭折,我本想做件好事将你埋去,可谁想,当我走过来时,你竟然未死,而且还对我笑,我本膝下也无子嗣,见你被人弃于此,我便觉得你与我有缘。
当我发现你左胸上的‘朱’字的时候,我本也不想瞒你什么,想来着‘朱’字定是你的亲生父母留下的,故便将你取名为朱缘。”
“爹爹,亲生父母是什么,能吃吗?”
“哈哈哈,你这孩子!等你长大了点就会知道了。”
……
“你这小破孩,还不快从这个家里滚出去,这里不属于你,也不欢迎你。”
“娘!(哭腔)”
“你这扫把星,老娘可不敢当,老娘可不想当你的娘,你爹爹若不是你带来的晦气,能被官差抓去吗?你不需多言,立马给老娘滚。”
“……”
……
朱缘摇了摇头,用旧袍子擦了擦掩住双眸的水雾,定了定神,起身又开始了他的乞讨之旅。对于朱缘来说,自打他开始识人以来,爹爹和娘就是他最亲的人,
夜深了,朱缘就回到商州东郊的一座闲置了很久的破庙内休息,他望着这座杂草重生,破砖烂瓦散落一地的破庙,不知为何,他觉得格外的温心。
走进破庙内,朱缘用火折子点上了破庙内唯一的一盏油灯,顿时,破庙内大亮,朱缘走到他自己铺好的草堆前,身子团成一个球,睡了下来,夜晚寒风呼啸,刮的破庙内的破窗‘哳’‘哳’作响,透骨的阴寒,冻的朱缘是瑟瑟发抖。
朱缘不住的抖牙搓脚,意志刚强的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道:“好了,好了,一会就过去了,……不冷了……过去就好了。”
……
翌日!
朱缘照往常一样,走街串巷,只为求得温饱,到了响午,朱缘总是喜欢来到一家名叫“乐池居”的酒家门外拐角歇息。
见朱缘来了。“乐池居”内一身材瘦长,眸似三角,眉浓鼻挺,颧凹口薄,头带棉帽的中年男子,一脸阴沉的寻了过来。
朱缘当然知道来者何人,此人姓张,是这“乐池居”的掌柜子,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你这小混蛋,怎么又来了,想讨打不是?”王掌柜裸着衣袖,怒气冲天的望着朱缘道。
朱缘见此也不慌张,咧嘴笑道:“呵呵!王贵人,我坐一会儿便走,我知道您是整个商州,最好的人了,我保证只歇息,绝不肆扰客人。”
王掌柜闻之,双眸一冷,怒道:“呵呵!我看你这小混蛋真是想讨打。”
语毕,王掌柜伸出左手,故作攻击状,朱缘一愣,他没想到王掌柜还真想打他,本能的双眸紧闭,双手抱头,准备迎接王掌柜那有如洪水猛兽般的一拳。
不过这一拳似乎比他预期的要来的晚的多,等了半响,却迟迟不见拳风,朱缘内中不免奇怪,睁开双眸疑惑的望去,只见王掌柜笑若初阳的望着自己。
“呵呵!小混蛋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甚是难得的很啊,方才我是吓你的,来,小混蛋,我想你还没有进食吧,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王掌柜从长袍里掏出满满一包白面大馒头,拎到朱缘面前。
朱缘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若木鸡的一动不动。
“乐池居”里还有客人,王掌柜也没有和朱缘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便招呼客人去了。
朱缘见他离去,用那双又脏又黑的小手抓起一个晶莹饱满的白面大馒头,眸闪泪光,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他心里暗暗发誓,今后若是自己可以出人头地,那自己一定要好生的报答这位好心的王掌柜。
朱缘的肚子填饱后,最喜干的事,便是侧耳倾听“乐池居”里面的老少爷们,闲时谈即的一些趣闻杂事。
“李兄,你说如今这局势,北宋欺我大元济州边境,南唐对我大元也虎视眈眈,我国国力不盛,百姓流离失所,贪官如今又如此横行,到处搜刮咱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王兄说的极是,我认为南唐、北宋固然可怕,却不比我大元那些披着官衣,实则却是食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可怕,他们就犹如国家梁住上的蛀虫,正一点一点的将我大元逼向绝境,我敢断言,大元贪官不除,我大元将撑不过二十载。”
“嘘~!李兄小声点,如此大逆不道,轻断国之气数,感情你想被抓不成?”
“唉~!王兄,我一时感触颇深,不免失言,不免失言啊。”
……
朱缘收回耳力,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当贪官真的可以挣很多很多银钱吗?可以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吗?”
说到此,朱缘不禁又侧耳倾听起来……
“司徒兄说的极是,如今的贪官各个钱囊鼓鼓的,咱百姓却是囊中羞涩。”
“哼!这还有人管没人管,贪官如此得势,这叫咱们百姓还怎活啊!”
“左兄你小声点,别给那些贪官们的爪牙听见。”
……
钱囊鼓鼓,没有人敢欺负!想到此,朱缘那双眸子里闪烁的都是向往与崇拜,打定主意,他骤然起身,昂头仰天小声道:“我今后一定要成为天下第一大贪官,我要吃香喝辣,有权有势。”
朱缘本才八岁,在一个还未明智的黄毛孩童眼里哪有什么对错之分,他哪知道这句‘天下第一’可是要背负千古骂名的,而且想从一界乞丐变为一代大贪官,谈何容易啊!